周唯嘴里面的那个苏小姐,全名叫苏小连,是宝路采购部主管,她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岁,但她的强势气场,与她年纪极其不符。

在我带来的纸样里挑挑拣拣了将近十分钟,她终于敲定材质,她也压根没怎么问我意见,就哔哔提了一堆要求。

尽管这种交流方式,不太被我认同,但事实上我对这类客户也不讨厌,毕竟她知道自己想要啥,也会把她想要啥表达清楚。

好不容易把工艺方面扯清楚,我正要舒一口气,苏小连敛下眉,一边在纸上做着记录一边道:“刘小姐,大致的方向你应该都清楚了。但你还不能走,今天晚上零点左右,主会场那边测试初步布置效果,你留下来看看现场,再结合我提的要求弄,好好把关,样品和报价单要在星期五下午下班之前交过来。”

我点了点头:“好的,谢谢苏小姐。”

抬起眼帘,苏小连的视线突兀定在我的脸上:“还有刘小姐,包装盒是我们公司小到不能再小的辅料,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找我就行。你找周总的话,周总会质疑我的工作效率,希望你配合我工作。”

尽管她端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认真劲,可我却嗅到苏小连语气里微微的针对。

这几年我接触过的采购,没有一千也有几百,确实有那么部分采购,不太乐意供应商越过他们,直接找到老板那里去。

赶紧的堆上笑容,我说:“之前确实是我的不对,谢谢苏小姐的提点,我后面会注意的。”

对我这个回应不置可否,苏小连毫不客气的:“我还有别的供应商要见,实在没空陪你客套。”

被采购拽几句是稀松平常的事,我仍旧保持笑容。

从别墅里出来,天已经微微黑了。

把那一袋子纸板扔回到车上,我知道在这里度假区,吃饭肯定贵得惨绝人寰,我还在凑钱还给罗智中,能省点是点,于是我从车里翻了瓶矿泉水和前几天吃剩的半袋饼干,站在车旁随便对付了几口。

这时,一阵海风穿过密林徐徐吹来,带着混合的淡淡花香,我忍不住循着海风的方向往前走,寻思着到沙滩溜溜。

刚刚穿出停车场,我的手机响了。

下蛮力捏着手机盯着屏幕好一阵,反复迟疑,我终是接起来:“有什么事?”

那头窸窸窣窣十几秒,对方声音微怯生:“安安…你吃晚饭了吗?”

这个女人,她是我妈,她生我养我,可我更愿意直接喊她名字,喊她叫黄芳。

因为我认为,她担当不起“妈”那个称呼。

抽了抽鼻子,我冷冷的:“说重点。”

低叹了一口气,黄芳更怯:“安安,你哥他最近盘了个小理发店,他这次干得还不错,你嫂子也一起去帮忙,他们…。”

她声音不大,我的耳膜却被刺得生痛,我忍不住打断她:“不需要告诉我刘多明现在怎么样,他要上天入地都跟我没关系。”

估计怕我像以前那样两言不合挂她电话,黄芳一下子急了:“安安,是这样的,你哥和嫂子说豆沙包现在也一岁半了,再过一年多得上学,如果他们在县城买套商品房,后面豆沙包就可以就近选学校。所以…。所以…。”

得,明白了。

黄芳宁愿冒着要受我气的结果打来电话,是想要钱,给刘多明买房。

心里憋着一口闷气,我凛若冰霜:“你不要开口问我要钱。首先我现在手头也紧,但我不怕老实告诉你,即使我现在身上钱花不完,我宁愿捆成堆去砸水鸭,我也不会掏一分钱给刘多明。他有钱,他就算买下北京天安门和万里长城我都没意见。但是等我掏这个钱,下辈子吧。没别的事,我挂了。”

即使确实有些怕我,但一听我这话,黄芳不太乐意了:“你哥没敢直接要你的钱,他是想问你借。你没钱就说没钱,干嘛把话说得那么难听那么绝情。”

神经线像是被什么掐了一下,我眼眶徒然一涩,我突兀难以自控地提高声音,我几乎是吼的:“黄芳,论绝情,你认为我比得过你吗?”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黄芳语气里已经有浅浅哽咽:“安安,当年有办法的话,你以为我愿意做那些造孽的事吗……”

拳头捏起来,我的手指甲戳得手心满满刺痛,我冷笑着:“你不需要跟我装可怜,你的愧意在我看来一文不值。你就呵着捧着刘多明这个宝贝儿子过一辈子吧。以后你别哭给我听就行,我听不了那么多的诉苦更不会对你抱有任何同情。”

挂掉电话后,内心止不住的寂寥犹如滕科植物不断攀爬吞噬,我耷拉着满腔的烦闷正要继续往前,身后突兀传来一阵错落有致的脚步声。

我下意识往回看,只见周唯两手插在口袋上,像螃蟹般横行在离我没几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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