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府在皇城根下,因是皇帝的同胞兄弟,向来得宠,王府自然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

太夫人和刘氏下了马车,进了大门,又上了一辆玄色的敞亮马车,一柱香之后方下来,自有一个丫头领着进了栖云轩的正房。

只听到一个丫鬟的通秉后,一个妈妈便快速地撩了帘子出来,见到太夫人和刘氏顿时眼一红,“太夫人,夫人,快来看看世子妃吧,如今也只有您二位可以劝劝了。”

刘氏心上徒然一惊,立刻便走了进去,后头的齐妈妈扶着老夫人也紧着跟上。

里屋里站满了大大小小的丫鬟,但是谁都不敢吭一声,走路做事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多出,只有床头传来浓重的喘息声。

“萍儿!”刘氏快走几步到了床前,见到女儿,顿时心中绞痛。

萧锦萍今年正好二十二,正是女子容貌最为娇艳美好的年纪,然而看床上的女子,苍白消瘦,形容枯槁,如同秋日衰败的枯草一般失了生机。

仿佛听到了母亲的哭声,箫锦萍缓缓地睁开眼睛,木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笑容,只听到她轻声说:“娘,是你来了吗……女儿,女儿不孝……”

“萍儿,我的萍儿,你怎的变成如此模样了,你要疼煞娘啊!”刘氏伏在箫锦萍的身上呜呜哭泣,周围一圈丫鬟婆子也不禁压抑抽噎。

太夫人走近一瞧,脸上的神色顿时一变,心上一酸,低声唤道:“萍丫头……”

“祖母……”箫锦萍努力地侧过脸,看到老祖母眼泪立刻簌簌流下,“萍儿给祖母丢人了,可萍儿气不过,忍不了……祖母,一定对萍儿失望了……”

声音细弱,接着是猛地大喘,刘氏正要去宣太医,手上顿时一紧,却是箫锦萍枯瘦的手拉住了她,“娘不必去了……女儿的身子女儿自己知道,早就已经不行了……不然,我岂会如此鲁莽……”

“胡说!你还这么年轻,只是过于操劳了,又被那贱人气一顿才缓不过气来,听娘说,荣儿还小,你不能就这么撒手走了,否则荣儿怎么办,没娘的孩子你让他依靠谁去……”

似乎说到了箫锦萍的心里上,她的眼睛亮了一下,之后却又慢慢地暗了下来,“我怕是不行了……娘,荣儿,我的荣儿你一定要照顾他……世子爷过了孝,新夫人就要进门了,又会有新的孩子……我不放心他……”

“那就好好地养病,萍丫头!”饶是太夫人再铁石心肠也不禁红了眼睛,这是养在她跟前的孙女,花一样娇嫩的女孩儿。

“祖母……萍儿不孝……到此还要让您老人家操心……”箫锦萍似乎没了力气,大喘之后才继续说:“世子爷的继室就在妹妹里选一个吧……祖母……”

“萍丫头!”太夫人握住她的手,忍不住颤抖。

“祖母!”箫锦萍高声一唤,睁大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太夫人,“只有这样,荣儿才最安全,我才能放心……求祖母了……”

“母亲……”刘氏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恳求道。

太夫人点了点头,“好。”

听此箫锦萍惨白的脸才浮现一丝笑容,只听到她喃喃地说:“我一定坚持住……我要等世子爷回来……我对不起他……”

只是最终她还是没有等来他的丈夫。

赵靖宜出生的时候,睿亲王妃就请护国寺的有道高僧算了一卦,道是二十五是个坎,迈过之后便顺顺当当长命百岁。如今刚好二十五载,劫数是来了,却没想到会是这么大一个劫。

当今大夏朝已经历上百年,皇帝也传承了好几代,皇帝那会儿的铁血军队也已经成为过去,兵释封爵之后的将领老的老死的死。如今书生清谈,国家安定,皇帝重文轻武之下,却是再难出现一位杰出将才。当北方胡奴卷土重来之后,发现朝廷上下却找不到一个可领兵打仗的,于是边境被迫,抢劫一空,虽后每年点兵出征,但年年战败,眼睁睁看着胡奴人骑着铁骑南下,满载而归。

赵靖宜贵为睿亲王世子,一出生便是含着金匙。睿亲王对儿子的要求非常低,只需要他不惹出谋逆大罪,便是捅破了天,作为皇帝嫡亲的侄子也是无事的。

却不想年少的赵靖宜,看到他父王每次听到朝廷战败的消息那唉声叹气的模样,就默默地决心发愤图强,勤练武艺,常看兵书,十年如一日,不需鞭策便十分上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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