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厂施赈,是清朝灾年赈济的一种形式。当时最常见的是平粜,即官府将常平仓的粮食平价卖给老百姓,以平稳粮价,遏制商人囤积居奇或者贷粮,即把仓粮借贷给百姓,等待收成后再归仓,以帮助灾民渡过暂时的难关或者散米,将粮食无尝发给非常贫困的人户,粥厂施粥则是给特别困难户的。散米和施粥,都是无偿的。

据载,康熙四十二年兴国县大旱,秋天没有收成,次年春天张尚瑗就任县令,立即进行救灾活动。张县令先出常平仓粮放贷,接着与绅士商议用仓中余粮设立粥厂,后又捐资买粮,在治平观设局管理,于五月十一日至六月十日施粥。每人每天按五合米下锅,五更煮粥,煮好打钟,人们从东庑进来,从西庑出去,妇女在另外的殿里打粥。开始每天用米七八石,后来增加到二十石。就是这样,道路上仍有许多饿殍。

有“三代帝师道光、咸丰、同治”、“四朝文臣嘉庆、道光、咸丰、同治之称的祁寯藻曾作有打粥妇一诗,描写一十九岁的少妇,怀抱奄奄待毙的六个月的婴儿,打粥以延活命的惨状:长椿寺前打粥妇,儿生六月娘十九。官家施粥但计口,有口不论年长幼。儿食娘乳娘食粥,一日两盂免枵腹。朝风餐,夕露宿。儿在双,儿亡独,儿病断乳娘泪续。儿且勿死,为娘今日趁一粥,掩怀拭泪不敢哭。

灾害赈济,历来是赃官污吏聚财的好机会。他们的手段,一是报名有费,即收灾民钱上赈籍二是廪给有扣,即粥厂之粥,扣下好米,搀和泥土树皮施给灾民。康熙时举人郑世元有规劝官吏不要发灾荒财的诗:黄须大吏骏马肥,朱旗前导来赈饥。饥民腹未饱,城中一月扰。饥民一箪粥,吏胥两石谷。我皇圣德仁苍生,官吏慎勿张虚声。

自古贪官猛如虎。

范家的粥厂没有设在寺庙,而是设在小山脚下背阴之地,分男女为两处,老弱病残另设一处,每处都用木栅、大芦蓬围盖起来。每到打粥时,敲梆子为信号,使依秩序进行。对患病灾民给予医治。粥厂注重卫生,通风良好,凡进粥厂灾民都要沐浴干净,换上粥厂发放的新衣。

范昭来到粥厂,张仁正在监督厨子煮粥,粥中放有盐和蔬菜。范昭亲尝一口,粥浓味正,还行。范昭了解到来粥厂打粥的灾民有九十一户二百七十三人,其中江阴本地有三户七人,其余均为外地灾民,每日各种费用约需用银二十余两。范昭感叹,此时,人的生命竟然“低贱”到不值几个钱的程度,和那些一掷千金买笑的富贵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也许,人类社会就是一个享乐与受苦共存的社会。没有了恶的对比,人又怎么能理解善的含义和善的珍贵呢?

打粥时,三处灾民循序而行。少年妇女,出头露面,一些有志者羞愧饮泣,而大多数人表情麻木。范昭见一穷苦书生站立喝粥,心中奇怪,问张仁那书生是怎么回事。张仁答道:“那书生是本村人氏白乐成,中过秀才,两年前岁考没通过,又成了白丁。平日里苦读四子书,全靠妻子帮人缝补过日子。这次长江水涨,淹了房屋,没奈何与妻子来此打粥。读书人讲究体面,所以白书生一直站着喝粥。”

范昭走了过去,问:“书生因何读书?”

白乐成挺直腰,道:“朝为读书郎,暮登天子堂。光宗燿祖,衣锦还乡。”

范昭道:“我闻儒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书生只为仕途而读圣贤书,似有违圣贤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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