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姬的毒药是一种十分神秘的致命剧毒且凶名赫赫,听过其名的人很多,真正见识过的人却几乎没有。太医最后根据症状分辨出毒药的种类时,几乎全部陷入了沉默因为便是连他们也不敢说能解去一种从未亲眼见识过的奇毒。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丛华的体质特殊他的中毒症状都十分浅淡,如果不是因为这种毒药的毒性实在特殊,也许太医们都会以为这其实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毒药。

他可以说是完全靠自己熬过来的。太医们虽说也给他开了药方其实多数连自己也觉得不会管用,只是尽人事知天命而已。

事情被发现的时候月姬的神态十足疯狂对燕王尖叫道:“生他养他,不如一个皇子的名分!既然他不肯听我的话,那么我为什么不能索性杀了他!?到了黄泉,他自然会知晓谁才是那个心肠毒辣,全无人性的疯子!”

燕王很难得会被人激怒到这样的地步。他亲手抓住了月姬的头发,把她一点一点拖到了丛华的床前,说道:“你看看你这恶毒丑陋的模样!?孤本以为你多少还对我儿有几分真心,才留了你这贱婢!你竟然还敢对他下手!?孤不会让你死得太舒服的!”

他让人寻了多种可以让人死得无比痛苦的蛇类毒液,把它们混合在一起,捏着她的喉咙给她强行灌下了一部分,又令人割破月姬的手脚,在伤口处一点点地涂抹或滴下毒液。

他们说月姬的惨叫声延续了两三个时辰,死时的模样凄惨无比。她的浑身泛红,滚烫吓人,还伴随着痉挛。身上从被割伤的地方开始红肿发胀,却连痛呼都带着渗人的嘶哑。

丛华到最后也没看到过他的尸身,可是那样的描述也似乎从来没有从他的脑海里消失过。

他说:“我怨恨父王,也怨恨月姬……然而更可怕的是……我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怨恨任何人的资格。”

“那碗毒粥是无法杀死我的。她从小就教过我,精绝,化生与化蝶是陈国所用的三大毒药。精绝杀人,化生假死,而化蝶可使人记忆混乱,变成痴儿。然而陈国国中有一处生长精绝原料的山坳里,生着一种天生与精绝相生相克的花草,宫中人称其月脉草。月脉草果实小如米粒,辛辣苦涩,极其难吃,碾成粉末之后,长期服用,则渐渐不会再受精绝毒害……这种果实磨成粉末泡的茶……她从小就强迫我喝。”

“我恨月姬,因为她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愿望,而擅自代我做出了选择。这个选择令我恶心,令我难过,令我厌恶自己。”丛华表情木然,飘到燕王床前,一句一句轻轻说道,“可我也恨您,父王。杀人不过头点地。我能够明白你教过我的重刑震慑侥幸者,可是折磨月姬又能震慑谁呢?”

苏听风难得地这一回没有绌于言词,出口一句安慰:“大概……人总是关心则乱。”

丛华苦笑着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能乱啊。天子一怒赤地千里,所以不能乱的啊。”

虽然丛华的这句话说得确实为人所难,但其实苏听风是赞同的。都说天子亦凡人,可是若是做个凡人就可以,又何必言称天子?

在苏听风看来,皇帝这位置,并不像后期的执政官,而更像法则使。执政官若是犯了错,至多不过下台谢幕,而法则使若是犯规,后果却多数是自取灭亡。

皇帝也是如此。

他人看帝王觉得威风凛凛,权高位重,却不知道,这就像是生活在了一个层层蛛网纠缠着的高台,规则错综,如临深渊,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享受的富贵未必就让人觉得惬意,更遑论幸福,但是承担的责任,别人赋予你的期待,以及对于人情世故的掌控,却是一个帝君拒绝也拒绝不了,失败也不被允许的负担。农家无赖汉,懒散愚昧不过累及自身,可是一国之君,若是天真愚昧或肆意妄为,却必然会罪及天下。

丛华显然很明白这一点。

苏听风叹了一口气。陈丛华获得比谁都明白,比谁都自制,比谁都心思灵透。若是经历了这一切的他没有死去,那么真是再适合不过的帝君人选,那样阿仇也就可以早日报仇了。

若这个任务能早日完成,苏听风会觉得放松许多。他打从心底不喜欢……不,也没有不喜欢,或许只是不愿意再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相处下去。

阿仇的母亲也好月姬也好,那种深情太过沉重,是苏听风从来没有见识过,仿佛再怎么小心翼翼地碰触,都会瞬间灼伤手指,或者被迷惑了心灵。苏听风不喜欢。

这样沉默了许久,苏听风听到了提示音,然后用带着指套的手捏住金针,说道:“结果出来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