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历227年冬,大寒。
丑时刚过,寒意逼人,泗海的大街静寂无声,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安静,在这空荡的街道中显得格外清晰。宋玉落拼命的向前奔跑,口中喘着粗气,不时的回头张望眼睛里却未见半点恐惧,拐过眼前的街口,靠着石墙歇了片刻。
自己已经被这样追赶了整整一个日夜,从北海边的宋家庄到泗海城兜兜转转,只是为了将紧追不舍的人尽可能远的带离宋家庄。听着身后的人越来越近,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昨夜的打斗她已经受了重伤,在这样逃下去,不知道还有没有命能逃出泗海城,不过这一日夜的时间母亲他们应该安全了吧。
空气中忽然飘来阵阵甜腻的酒气,她神情稍舒缓了些,不禁莞尔一笑喃喃自语道:“就算死也得做个饱死鬼吧!”轻轻一跃跳进了身后的院子,根据院中的格局不难看出这是一间客栈,院中的空地上停了三驾马车,四周遍布守夜的护卫,宋玉落蹲在远处的花丛中,静的像头随时准备攻击猎物的豹子。
一个老者从房中走出来,院中的护卫都纷纷想他行礼,老者亲在检查了一遍马车,对着院中众人吩咐道:“明日一早就要启程,今夜大家都好好休息。”老者走后院中的护卫撤走了一半,趁着他们岗位轮换的间隙宋玉落小心翼翼的钻进了最后那辆酒香肆意的马车。
太阳升上房顶的时候,泗海的大街热闹了起来,街道两边的铺子开了张,小二站在门前大声的要喝着自家的好货。楚云舒住的这间客栈住宿条件和吃食都十分普通,只是他距离泗海最大的货物交易场十分近,所以一直以来住客络绎不绝。
临街二层客栈的窗子被推开,楚云舒对着太阳伸了一个懒腰,看着沸沸扬扬的人群微笑,如此祥和的晨光甚好!
“少爷,家主已经在催了,今日还是尽快启程吧。”
楚云舒回过头,阳光洒在他的身后,乌黑的头发束着白色绸带,一身雪白锦缎长衫,腰间束着一条青色云纹丝绦,外罩青色薄纱。眉长入鬓,目光柔和,白皙的皮肤衬在光线中宛如仙人,朱唇轻抿,似笑非笑的说:“丘老,清轩已经在路上了,我们马上启程。”
两个侍女陪同楚云舒出了客栈,他站在街上打量着三辆马车,珩哥哥最是贪杯,为他备了整整一车的桑葚酒做礼物,定会很开心,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上了车。
车队沿着泗海城的官道一行向南,走了约莫多半日的路程一行人逐渐进了雪山,道路逐渐崎岖,视野也被连绵不断的雪坡阻挡了。天突然暗了下来,冷风刮过树梢,呼呼作响,官道两边堆着厚厚的积雪,车辙碾过留下长长的痕迹。
泗海城在沧海的最北方,北荒国破后便成了一座弃城,虽城中十分繁华,但是出了城向南三百里人迹罕至,地势陡峭,少有能歇脚的地方,即便战争结束已经二十年了,这片土地仍旧没有恢复他以往的光彩。
“今天这天气也是怪的很,早上太阳挺好的,可这会眼看又要下雪了”车夫叹了口气,埋怨着天气,丘老摸着胡子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少爷本就畏寒如遇上大雪怎么好,有些犯难望着马车。
楚云舒将车帘掀开了条细缝,冷风顺着缝隙钻了进来,他打了一个寒颤,收紧了肩上的斗篷,再行几十里就是风波渡了,过了风坡渡不到半日便能进入大历,但风波渡地势陡峭,白日行车还经常出现祸事何况此时,于是对着车外叮嘱道:“丘老,风波渡前找个避风的地方休息一晚吧!”
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阴冷的风刮得更加肆无忌惮,三辆马车并排停在山坳处,侍卫们在马车边生火做饭。楚云舒躺在马车中眯着眼睛,身上搭了一条锦被,紧拥着银丝熏炉。一阵狂风刮过,马车外被吹的叮当乱响。
楚云舒皱了眉头,看向车外,天已经黑透了,地上的火被狂风吹的七零八落,被积雪埋了大半,不耐烦的吩咐:“丘老,让大家将就一晚吧!”这样寒冷的天气真是让人厌烦,匆忙缩回了被子里,车外除了风声外再无其他。
陷入黑暗的雪岭更加阴冷,狰狞,惨白月光穿过树影,在地面上映照出一棵棵屹立着的苍天巨木,慢慢的刮起了一阵风,吹着地上的浮雪呜呜咽咽的,像有人在哭泣,又像有人在冷笑,回荡在无尽的黑暗中。
深夜中楚云舒蓦然睁开了双眼,手握紧了身边的佩剑,眼底拂过一丝戾气。夜黑风高的雪夜除了杀人越货的勾当,还真是想不到更贴合气氛的事情。转瞬间脚步声已至近前,丘老已经被惊醒,带着值夜的侍卫守在他的车驾旁。
十几个蒙面的黑影,在皑皑的雪地中疾行,几个起落已经到了马车的近前,领头的人停在众人之前,眯着眼睛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似乎确认了什么对着身后的蒙面人喊道:“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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