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萍去了梁家村,正赶上天气降温,玉玲叫老汉仲启把炭炉子收拾好,塞了些柴火子把炕点着,躺上去热乎乎舒服的很。
器休屋里都是小窑,到了底下屋大姐家的老窑,三女子倒觉得稀奇。老式桩子吊的很,前门说话后门听不见,下梯子窑着实鬼,窑顶低身子长,热炕站了多半个地,夏天串通子风凉飕飕的,冬里又出奇的暖和。
几个娃子都上学去了,姐夫仲启上地里给牛拾干草去啦,屋里就剩玉玲、兰萍姊妹两个,坐在灶户头顶顶干着针线活,聊着家常,不由得念叨起来过往的事情。
说起武玉玲,兰萍心里面清楚得很,大姐的日子不好过,隔三岔五爸a就让自己给大姐送些钱。听说小时候生了一场病,险些没命,被门口经过的游医救了过来,自此亦患上了耳背的毛病。生产队的时候,大姐去友谊水库给人砸石头,每一次出门自家妈竹叶都要抹眼泪,生怕石头滚下来听不见伤了大姐,索性后来二姐金玲替补上去啦。
没多久功夫,有人上门说媒,自家的爷抽大烟,愣是逼着自己的爸a养贵二斗麦子把大姐玉玲嫁了出去,美其名曰找了个会做豆腐的。
进了姓梁的大门,四道处都穷,再碰上个没安好心的婆婆邱花花,公公梁道善老好人不管事,扛不住自己的婆娘,索性这麻缠日子也没有过几天,晓军一岁的时候他都过世。邱花花这老婆子心还是硬,自己老汉死的时候没掉过一滴眼泪,念叨着再剩她一个人该向自己儿子靠拢了,还别说这老婆心眼多得很,仍然坚持要自己一个人过。东窑里面做饭,平日里也不干个啥活,成天不是替自己女子看娃,就是照看自己的侄子,活生生得就是不管仲启的娃。
不管就不管,玉玲年纪轻轻又没有办法,仲启又不敢违背自己的妈,生了三个娃愣是没有坐过一个月子,家里面的啥事不得要她张罗,受过苦出来的人倒也没有被打倒,唯独那一回把人气上卯了。
下了雨的土墙是湿土,玉玲上地干活去啦,见着有太阳叫七岁大的晓军照看着峰军、芳贤。娃娃们都在墙底下晒暖暖,可这峰军从小就瓷怪,愣是拿手挖土挖土,碎娃的指甲缝里爱钻风,邱花花抱着自己的外孙女小萍坐在一旁不闻不问,就这样子看着。忽然间天气下雨,西窑玉玲走的时候上了锁,邱花花一股脑就进了东窑,活生生的叫三个娃淋雨,一路狂奔回来的玉玲看着三个淋成水鸡娃的孩子,心里的火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一脚踹开了东窑的门,看着那坐在炕上正逗小萍玩的邱花花,吼着:“妈,下雨了你也不把娃叫进去,看把娃冻成啥样子啦,之前你弄啥我都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的,等你老了还指望我养你吗?”
“对啦,对啦,不用你养我,我两女子,还有我那些侄子咋样子都把我照看啦,不需要你操这闲心,谁稀罕你里。你自己生的娃自己不好好管着,还赖别人里,不要杵在那丢人现眼,滚回西窑去。”邱花花完全不把玉玲放在眼里,把小萍往炕上一方,直勾勾地下了炕用手推了玉玲。
一个猛不防,玉玲滑倒在泥坑,晓军见着自家妈摔了一跤,用力地扶了起来,天上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地上的玉玲抱着娃娃哭着,缓了好长时间,娘们四个才安顿了下里。娃娃的身子单薄,又淋了雨,一个个都病了起来,最数峰军严重,浑身长满了痘痘,发了好几天高烧,索性找医生给看好啦。这次之后,玉玲再也对东窑的婆婆不抱任何的幻想,东窑出东门,西窑出西门,哪怕把娃所在窑里面再也不在外面放了,艰难的日子总算一天天的过来了,娃娃们一个个得都长大了。
正说着热火,兰萍跟玉玲姊妹两个人眼睛一圈一圈地红,硬生生地被放学回来的几个捣皮蛋给搅黄了,姊妹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抹了把眼泪,看着几个小鬼头倒是直勾勾地笑着。
“三姨,你赶紧给我暖暖手,脚都冻成冰棍啦。”峰军一进门,把书包往炕棱畔一扔,嗖的一声就挑了起来,屁颠屁颠的坐在兰萍的边边,深着两只冻得通红的手,喊叫着。
“得是,得是,叫姨看看这脚是不是冰棍。”兰萍两手握住峰军的脚,下意识地挠着痒痒,笑着说话。
“不要不要,妈,你看三姨挠我脚心的……”峰军一股脑就把脚缩了回去,躲到玉玲的身后面,乐呵呵地说着话。
“乖乖的坐着,你看你哥坐的多端,芳贤过来这边坐……”玉玲听着这话,轻轻地拍了峰军的屁股,又下手拉着半回上不来的女子,叮嘱着。
“妈,我要到我三姨边边坐……”芳贤上了炕,娇声娇气地说着话。
“过来,过来……”听见这话,兰萍深着手接过芳贤,直勾勾地放在自己的怀怀里,两手紧紧握着红扑扑的小手。
“今天星期几呀?晓军,你不是才走,咋就回来了呀?”一个个都有位位,玉玲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两个小的回来那是到点啦,老大在西故怎么也赶回来了,不由地问着。
“没啥事,妈放假啦……”晓军支支吾吾地回应,他没敢说啥事,自己把钱丢了要是让妈知道肯定是饶不了的。
“放假啦?走的时候不是说要考试吗?咋回事?说清楚,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去隔壁问你伯bei去……说不说,小小年纪竟然敢撒谎,看我不收拾你……”玉玲最清楚自己的娃,晓军从来不会说谎,一旦撒谎就会不敢看自己,追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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