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里出来,依稀记得先是乘火车,然后乘汽车,下了汽车就跟老爷爷徒步了,我很好奇眼前的一切,隆起的山峦,大片的树林,在城市中是没看见过的。小孩子心性好玩,初见到山很新鲜,睁大了眼睛提溜看。

可越往前走,山越多,山越大,也越森然,让我开始害怕了,拉了老爷爷的手,不敢往前走。老爷爷便把我背起,很快就在他老人家的背上昏昏欲睡了。再睁开眼,那荒野的景象看得让我心里扑腾扑腾地。此时我被吓得直嚷“回家,我要回家”,哭得一塌糊涂。

可哪能回得去呢?累了,陷入自己所说的“昏昏欲睡”的状态饿了,吃老爷爷做的难吃的饭菜。那是吃饭还不成问题。

在山里,老人让我叫他老爷爷。他是位道爷,我在他门下,可他自始至终都没让我喊他“师父”或是“师祖”,没有按照道家的规矩入教。后来我才明白这是他对我的一种保护,老人经过建国初期的政府打击,心里有巨大的阴影,怕我以后被当作了道士前途受到影响,不得不小心而为。

老爷爷把我当成了他的亲人,极为精心地照顾我,但也严格管教于我,其呕心沥血容我慢慢向大家讲述。

我们生活在的那座山,我简单地称之“深山”。从山外往里走,走啊走,走到走不动了,才能看到老爷爷的茅舍。我小时候和老爷爷每从山外回来就是这样的感觉,一道道山岭连绵不断,走不多远就是人迹罕至的深山。

我实在记不得初到深山时自己的状态了,模糊的影子就是老爷爷的茅舍太简陋,没有什么家具物品,只是有我一张小床是新的,其它什么东西都是旧的。据老爷爷说,以前茅舍的窗户糊的是窗纸,他下山后是姥爷请人装的玻璃原来茅舍中就有老爷爷的一架破床和一个旧木桌,木桌还没上漆,也是姥爷安排的人把桌面磨光上了桌面漆,在屋里加了两个木凳。这就是我的新家,穷得比山边农民的家不如,那种极强烈的难过心态我能隐约记得。

老爷爷的茅舍没有建在山顶,在半山腰的地方,这里坡度较缓还算平坦,茅舍前有块不大的平地,植有两棵银杏树,分为雌雄,还是老爷爷刚住在这里时栽种的,几十年过去,已是高高大大,树冠下满是浓荫。天热时,我和老爷爷就在树下练功、打坐,非是乘凉。

站在茅舍前,从这里远远望去,满目青翠,其中有星星点点的山花点缀其间,到了秋季很多红的、黄的彩叶呈现出来,煞是好看。清晨、黄昏时分,常见云蒸霞蔚,为山川染上神秘多姿的色彩,甚是蔚为壮观。年龄大了后,我常倚着茅舍门框,远眺那美妙的景色,胸中好似充满了能吞吐天地间精华的大气和壮求。

后来听人们说审美疲劳这个词,可是我欣赏赞叹“深山”的美景,却没有尝到过所谓的“审美疲劳”,大自然所幻化出的良辰美景看不够、赏不完,是我幼年、少年时最容易获得的娱乐体验,最精彩的美育过程。以色列人爱把丰富的色彩置于孩童的房间,促进孩子智力的发展,而我在青山绿水、万紫千红的大自然的房间里无拘无束地生活,或许为我后来的聪颖提供了良好的生成环境。

山下有条溪水,很清洌的溪水,一年四季不断流。小时候,我是枕着溪水“哗哗”流淌的声响睡去的,在寂静的山间,尽管溪水离得很远,茅舍里还能清晰地听到水流冲刷出的响声,含有一种韵律,久之似和我的脉动吻合,或是意识波的重叠,让我无意识地获取了催人入眠的能量。

溪水大的时候有三四尺阔,我能在里面趟水洗澡小的时候也有一尺多宽,足够我们生活之用了。溪水是我们的“自来水”,老爷爷爱干净,很是保护溪边的环境,保持溪水的清澈,让我们能够饮用如山泉般的水质。所以,我们只是取水,而不直接在溪水中清洗宰杀猎到的小动物。

到了山上,很快家里打水的任务就由我来承担,每次我用桶把水打回茅舍,烧水做饭,为老爷爷洗衣洗身。记得最初只能提半桶水,还费死了劲,累的我吱哇乱叫,一趟一趟地咬牙把茅舍的水缸倒满。五岁多的孩子哪家都是宝贝,爷爷奶奶、妈妈爸爸哄着护着都不够,哪里会干如此吃力的家务。可老爷爷就用这样的事锻炼我,尽早让我懂事,通过劳动,明了生活的不易。

茅舍旁边,老爷爷开了一畦药圃,种一些罕见的药用价值高的草药。我从小就跟着老爷爷摆弄这个不大的药田,算是最轻的活了。

进山了,就得熟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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