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让姚远折腾到快下班,还得去库房,推自己的小推车,把铁锨、扫帚、簸箕、喷雾器一堆工具放到手推车上,然后再去院子里装几锨生石灰。

这些工具得带到各自负责的村里去,要不然下午上班还得来一趟。

邵玲的情况,姚叔和姚远说过。这是个身形瘦小的姑娘,和姚大厦年龄差不多大。

姚大厦上小学的时候,和她在一个班呆过。人挺老实,也不怎么爱说话,对姚大厦也不错。所以,姚叔记得她,会对姚远说。

姚远就跟着邵玲,去库房推小推车,再在邵玲指导下,去院子里装了生石灰。

肩背式的喷雾器没了药水,邵玲又领了药来,教着姚远去自来水跟前兑好了,都装在喷雾器里。还不忘嘱咐姚远,去找监督员赵顺章,领了口罩和线手套。

清洁员每月可以领四副线手套和两个口罩,再多领就得队长批条了。

等把这些东西都准备好,就到了下班时间。姚远在前面推着小推车,邵玲在后面跟着,两个人一起往一村这边走。

邵玲就对姚远说:“这已经下班了,咱到一村以后,把车子和工具都放到村委会的大院里,下午上了班再去推出来吧?”

这姑娘说话声音不大,声音里还带了些懒洋洋的韵味。也不知道是因为瘦小,没有力气说话,还是故意要这样文绉绉的。

姚远就问她:“咱们,下,下班,村委会,还,有人?”

邵玲就对他解释说:“村委会中午有人值班,不锁门的。”

姚远就不说话了,推着车子在前面走。

从二村到一村,有条小道,翻过一道土坡,土坡下面,就是一村的地界了。

走这条小道,要比绕到公路上去走公路,再从公路绕回来近不少,他们就走了这条小道。

小道是窄窄的黄土路,周边是半人高的野草,远处是庄稼地。

这时候,庄稼地里的玉米已经一人多高,快要成熟了。还有些地种的是矮一些的谷子,地里农民用秫秸扎了几个一人高的架子,上面蒙了些破布,用来模仿人的样子,吓唬到处乱飞的麻雀,不敢到地里去糟蹋粮食。

小道窄,走不开两个人,邵玲只能在姚远后面跟着。

待下了土坡,小道就拐上了一个宽些的土路。

土路一头连着公路,一头通往一村东面的公厕,是离这里五里地以外的一个农村,用驴车过来拉公厕的粪便压出来的。

那时候农村种地不用化肥,都是用粪的。所以,城里和工厂公厕的粪便,还是好东西。各村和生产队都要将这些公厕,按地域划分到各生产队。各生产队只许挖分给自己的公厕粪便,不许挖分给别人的,不然生产队之间就会闹矛盾。

五里地以外那个村里,赶着驴车来拉粪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叫刘二赶。

刘二赶和姚大厦关系不错,姚叔对姚远说过这个人。有时候粪拉的多了,驴老了,上坡拉不动,姚大厦会帮着刘二赶推车。

刘二赶来的时候,就经常给姚大厦带些小东西。装在笼子里的蝈蝈,在田野里孵窝的鹌鹑,高枝上鸣唱的黄鹂,有时候赶上地里落花生,还能给他带一捧花生来。

待小道拐上宽路,邵玲就和姚远一起并排着走。

邵玲就说:“你不记得我啦?在小学的时候,咱们还在一个班呢!”

邵玲长的很普通,不丑也不俊。姚大厦记人,也跟长相没关系。谁对他好,他就能记得谁。

姚远说:“记得。”就问,“你为啥,不……上高中?”

这时候,他说话倒比背语录利索许多。背语录那是故意装的。

邵玲回答他说:“我妈说啦,这年头上不上学没多大用处,上了高中也得去农村插队。我初中毕业,正好我妈身体不好,提前退休,我就过来顶她的班了。”

说着话,已经接近了村东头那个公厕。刘二赶这时候已经挖完了厕所,赶着驴车回去了。

在村东头的公厕东面,是一条很宽很深的露天排水沟。村里的生活废水,都排到这个排水沟里,再由排水沟,排到南边的河里去。

排水沟上面有一座水泥板的小桥,过了小桥,就是公厕和矿机一村。

过了桥,邵玲就把厂里发的,白色的口罩戴上了,把脸蒙的严严实实的。

姚远明白,邵玲不是嫌这里臭,而是不愿意让别人认出来。因为在大多数人看来,做清洁工和掏大粪的刘二赶差不多,是最下贱的差事了。

邵玲戴好口罩,和姚远一起,往村南面的村委会大院方向去。

姜姨已经在村委会大院里等他们了。姚大厦第一天上班,她不放心。一上午没等到他回来,就更不放心,干脆来村委会等着他们。

两个人进了院子,把工具放好,邵玲摘了口罩,准备回家。她家也在一村住着的。

这时候姜姨就从村委会的屋里出来,拉着邵玲问:“玲呀,你们今天咋回来这么晚,出啥事儿啦?”

邵玲和姜姨挺熟,就笑着对她说:“都是这个大傻给闹的,要不早就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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