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正午,日头正足,晒得人昏昏欲睡。

滁州城门口,几个轮值守卫站在那里,也都困得睁不开眼,随即被下来巡视的头目骂醒。

“把眼睛都支棱起来,好好盯着他娘的,老子调你们过来在这儿当摆设么?”

“头儿,这一大早就被派来盯着,咱到底盯啥啊?”

“是啊,又不收城门税,没个油水”

“嘿!哪儿那么多废话?脖子上顶着不是脑子,是石头么?盯生面孔!盯谁进城,谁出城”

这头目还在连声训斥,旁边跟着的人都望南望去。

南面官道,扬起一路烟尘。

“头儿南边来了好多人”

那头目往南边望了过去。

漫天烟尘中,影影绰绰,看着是不少人。

头目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南边是曲阳县不假,可从南边过来的却未必都是曲阳兵。

“戒备!”

头目挥着胳膊下令。

十个城门卫还在反应,城门楼上楼下已经呼啦啦出来几百号人,全都是披盔戴甲。

两个想要出城的老百姓吓了一跳,一个扯一个退回到城里,远远地瞧着。

“怎么回事?”

“谁知道啊?昨天有大军进城,今天还要来?”

官道上的队伍随着走进,也逐渐清晰。

一辆一辆的骡车,还有一把把手推车,上面都装载着东西。

车队前头,几人骑马。

离得远还看不清楚脸,可身上的白衫很是鲜明。

“哈!自己人!”

“这是小宝爷的运粮队!”

这头目还是不能放心。

前两回童军运粮之事他都晓得,可每次只有三、四十辆骡车,哪像眼前似的,看不见队尾。

早上可是开拔八千人,万一杀个回马枪?

直到车队近前,看清马上人,这头目才放下心。

那马上人也看见城门口诸人,心中惊骇,倒是没有畏惧,勒马快行几步,翻身下马:“朱大叔”

“小豹爷!”头目也带了几分热络。

也是赶巧,这头目不是别人,正是马寨主手下把头之一,朱坚、朱强兄弟的老子的。

霍豹却没有急着寒暄,看了城门卫好些眼,直言道:“朱大叔,怎么换了守卫?还加派了人手?这是滁州有变?亳州军打过来了?”

城门口人多眼杂,朱把头不好细说,便含糊道:“徒三爷今早带了手下与八千人马去亳州了如今滁州咱五爷当家”

是了,这就是对滁州军民的统一说辞。

大家没有故意抹黑徒三,只是也无心为他弘扬孝义。

稍微消息灵通些的,得到了更详细的版本。

那就是亳州几位元帅内讧,柳元帅处于下风,强召女婿回去合兵。

徒三带走精兵八千,将滁州托付给姐夫霍五爷。

小老百姓还罢,谁当家跟自己干系不大,不加税、不抽丁,就是好当家。

士绅商贾都要郁闷死了。

闺女送了,绸缎银子送了,一抬屁股走了,叫人哪儿说理去。

来的这位霍五爷,大家少不得又得重新孝敬。

不说滁州军民如何,只说此刻霍豹是惊大于喜,跟牛把头交代了一声车队,就急匆匆往州衙去了。

州衙门口,如同城门口一样,守卫不少。

多是黑蟒山众人。

大家认识霍豹,牵马的牵马,请安的请安。

霍豹笑着跟大家打招呼,看着这些毫不遮掩的讨好,心中唏嘘不已。

不过几日功夫,这待遇还真是天差地别。

霍豹直接叫了一人带路,去寻霍宝。

霍宝还在林师爷的书斋,除了他与林师爷,还有平安与鲍大夫的长子鲍白英。

几个人说的正是组建医护兵之事。

平安负责在辅兵里挑选人手。

鲍白英负责教导众人简单的外伤包扎、熬药等技艺。

鲍白英三十来岁,穿着长衫,十分儒雅,不像大夫,倒像个儒生。

鲍大夫虽狠心推长子出来,可到底是亲爹,倒是没有隐瞒其中利害,都跟儿子说明。

要是白衫军败,家里会将他们这一支除名,断尾求生。

若是白衫军胜,这富贵是他用性命博的,乐意提拔兄弟就提拔,不乐意提拔也不怪他。

鲍白英倒是比他爹看得开,也没有拖拉,直接就往州衙来了。

这四个人到一块,都是读过书的人,沟通起来就极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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