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落荒而逃的苏小七,云素音忍不住掩嘴一笑,她看了看自己泡在水中的身体,脸色绯红。

苏小七狼狈的冲出屋子,看到那侍女正瞪大双眼,满是疑惑的看着自己。他便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那个……麻烦姑娘再给安排一间客房。”

一整晚,苏小七辗转反侧,脑海中总是先前的一幕。

而云素音比他其实也好不了多少。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离开的醉仙人,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就好像都忘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只是两相沉默,静静的向南而行。

时值初夏,正是南方移植水稻的季节,一片片稻田里灌满了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顶着烈日,将一把把秧苗飞速的插在稻田中。

云素音突然停了下来,看着一块稻田中的一个妇人,微微有些不解。

别人家都是四五人一起忙碌,甚至有七八人之数,但这块田里,只有一个妇人。

妇人的背上,背着一个婴儿,在稻田的旁边,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光着脚丫子,坐在田坎上不停晃动,荡起一个又一个的波浪。

苏小七似乎知道云素音心里的想法,也正愁怎么跟她说话,此刻便笑着道:“我去帮这位大婶。”

说着,快速的解下背后的长剑,卷起裤脚,脱掉鞋子后直接走进田里,他先是笑着跟那位满头大汗的妇人打了一声招呼,说明自己的心意。

妇人先是打量了苏小七一会,又看到站在一旁的云素音,便觉得这位公子哥肯定就是觉得有趣,想要下田来试一试,什么帮忙,不给自己添乱就不错了。

但她倒也没有拒绝,毕竟人家姑娘看着呢,自己一个拒绝,扫了这位公子的脸面,那位姑娘一气之下拂袖而去,到时候这位公子还不得费力讨好?那自己可就成了罪人了。

若是这位公子插几颗秧苗,能讨得人家姑娘的欢心,自是一桩美事,自家那不成器的男人,每次回家不是总时常念叨什么君子有成人之美嘛。

反正看这位公子的样子,也不像会做庄稼活的,插了几棵之后,肯定就受不了烈日的烘烤,到时候等他们离开了,自己再重新插过就是了。

得到妇人的应允,苏小七左手抓起一把秧苗,右手将秧苗一株一株的分开,飞速插在水田里,那速度,简直看得妇人眼花缭乱,再看他插在田里的秧苗,那叫一个整齐有序,相互之间的间隔,就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一般。

妇人愣在当地,自家男人怎么说来着?对,人不可貌相,看这位公子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谁能想到他竟然能插出这样一手好秧苗。

这气势,这速度,一看就是经常跟庄稼打交道的穷苦孩子。

妇人缓过神之后,笑着道:“没想到公子秧插得这么好。”

苏小七一边弯腰插秧,随口回道:“每年都插上个把月,熟能生巧嘛。”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小的时候,苏如凡不会给他零钱,而且他们在潘阳镇也没什么营生,所以一年四季,苏如凡都会带着他满镇子跑,到了插秧的季节,就会帮有钱人家插秧,到了秋收的季节,就会帮有钱人家收成,以此来换取微薄的酬劳,艰苦度日。

年复一年,便是十余年。

而苏如凡从不会要苏小七用劳动换来的铜钱,有多少是多少,全给苏小七。

一开始的时候,苏小七总会去买自己的喜欢的玩具,去买红艳动人,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每一天的酬劳,到了晚上就会挥霍一空。

对此,苏如凡从不说什么。

渐渐的,苏小七越来越懒,有时候一整天,就抱着一堆玩具玩耍,苏如凡就自己去外边挣钱,也不说什么。

很快,他就厌倦了那些玩具,想换新的,没钱,想吃冰糖葫芦,还是没钱,然后他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等着苏如凡回来。

那一天,他第一次觉得时间是如此的漫长,第一次觉得等待是如此的难熬,一直等到夜幕降临,苏如凡还是没有回来,而他已经饿坏了。

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他抽了抽鼻子,就哭了起来。

如果自己跟苏如凡出去,就可以在有钱人家吃一顿饱饭,之后拿着一天的报酬,细细的数着,听着铜钱动听的声响。

然后,苏如凡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根冰糖葫芦,一个他一直想买,却买不起的玩具,还有一盒徐家铺子的糕点。

他清晰的记得那一晚,苏如凡将三样东西摆在自己的面前,很严肃的说他只能选择一样。

苏小七想都不用想,拿过糕点就狼吞虎咽起来,因为那一刻,不论是冰糖葫芦还是玩具,都丧失了诱惑力。

等他吃完后,苏如凡给他倒了一碗水,然后将冰糖葫芦递到他眼前,问道:“你现在是不是想吃这个?”

苏小七看着那色泽诱人的糖葫芦,点了点头,谁知苏如凡竟是将之扔在地上,一脚踩了个稀巴烂。

不等苏小七反应过来,他又拿出那个玩具,在苏小七满是祈求的目光下,毫不留情的将其摧毁。

然后苏如凡就说话了,那是他第一次给苏小七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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