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漫无边际的雨林。
这片莽莽林海,雨水连绵一月也不停歇。不间断的雨水冲刷得这片林海里的树木绿得晃眼。
闷热湿润之下,百虫俱生,落叶也堆在地上开始腐烂。
地上积着水汪,那些发黑的,烂成泥浆状的落叶便漂在水面上,发散着腐烂的气息。
蛮荒雨林酷热多瘴,虫蛇丛生,从来不适合常人居住。自古以来便只有土生土长的蛮族人方可在这里存活。
蛮荒里的老鼠总是大的惊人。一只两掌长的黑毛鼠辈抠着长满苔藓的树干,缓缓爬上树顶。
这只黑鼠颇有几分奇怪。在这片雨林里面,生存从来不是什么易事。
至于没有灵气的平凡野兽,要么机敏灵巧,要么身有剧毒,昼伏夜出,便是这样也时常难以幸免。
然而这只黑鼠不但体态臃肿,而且动作僵硬,仿佛一个木偶一般。
此刻正值天光放亮,它却大摇大摆地爬上一棵高高的树顶,将自己置于显眼之处。
这举动仿佛是在插草卖身,只等猛禽前来享用。
这鼠辈活到现在,也算是个奇迹。
黑毛老鼠在树上攀着,突然脚上一滑。
它好像是没有抓住树干,当即从树干上摔落下来,砸进了雨林地面的泥水汪里面,哗得溅起一片水花。
水汪里的水本来是不该流动的。这些水应当是死水,只会慢慢在高温下发臭干涸,被落叶填满或者尽数渗入地下。
但这片水汪也有几分奇怪。
在这汪泥水中心,竟有一个漩涡。
死水里面出现了一个漩涡,必然是因为那个漩涡处有一个难以填满的洞口。
那只黑色的短毛耗子落进水里也不挣扎,便随着水流被那漩涡吞了进去。
那漩涡涡眼里确实有个洞口,但洞口不大。水流进入洞口,却一直填不满,仿佛这个洞口深不见底,不可测其容量。
那黑色耗子落入洞口,很快便溶化了。
先是从口舌以及无皮毛覆盖的脚爪开始,再是细软皮毛覆盖的柔软腹部,溶解缓慢进行着。
这黑鼠的脚爪露出白骨,接着鼻眼口舌全部化为血水,只余留下几个黑乎乎的空洞。
然后,此鼠的腹部溶到只剩下一层薄膜,擦着了一根泥水里夹杂的树枝,便被整个划开,里面的脏器牵扯着散在水里面搅合着。
不出一盏茶时间,那黑色耗子的肉体便就整个化为血水,只剩下残留的皮毛和惨白的骨头。
那些溶化的血水慢慢渗入洞穴的四壁,让这洞口的侧壁上多了几道血色的花纹。
从头到尾,这只老鼠未有一丝挣扎的举动,它溶解,仿佛盐消失在水中。
雨渐渐歇了。
那汪死水很快便被小洞抽干。
此时洞里不见残枝败叶,只剩一滩略显红色的水和一具覆着皮毛的骨骸。
林间树隙里面射出一缕阳光,照在这个洞穴的内部。由着阳光射入,本来黑漆漆的洞穴方才露出真实的面貌。
这小洞并不深,血色的积水也只浅浅的一层。
但就是这个小小的洞穴,却长鲸吸水一般将整个水汪吞入洞腹中,此刻又消化得无影无踪。
阳光照在洞穴侧壁,竟然反射出金属的光泽。
洞侧壁还有着密密麻麻的花纹,花纹从那滩血水里面延伸出来,大多被妖艳的红色充斥着,仿佛血色的藤蔓,又像是一条条小蛇,蜿蜒着画出诡异的纹理。
不远处,树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应当是什么东西穿林打叶而来。
没有发出低吼、嚎叫或是嗡鸣,只有肢体擦动树叶,和脚踩进水滩的水花声。
声音越来越近。
这生物直奔洞穴而来。它步履缓慢,踩水的声音已经没了,因为这洞穴附近洼地里的积水已经被小洞抽干。
但这生物脚步落在地上引发的细微震动,还是不断地传向小洞内部。
这节奏似乎是四蹄,足上应有肉垫,不是巨虫大蟒。
是什么……
洞穴的开口处,出现了一张狗面。
这是一条老狗,狗面苍老有斑,面部皮肉松弛而且伤痕累累。
这条狗将头试探着伸进洞口看了看。它舔舔嘴唇,似乎在端详着洞穴深处那具小小的尸骸。
半晌,那条老狗似乎有些焦虑地将头抬起,望了望天空,接着在这个洞穴旁摇着尾巴走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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