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张楚而言,搬家不算是件大事。

毕竟老屋这边的桌椅板凳、被褥衣裳、锅碗瓢盆……张楚都不需要!

新家那边,张楚是按照拎包入住的精装房来准备的,即便是还缺点什么小物件,置办起来也简单。

所以他想的很简单,觉得只要人过去,就算是搬家了。

然而真到了搬家这一天,却是根本就由不得他。

“老夫人,这床棉被都破了,不要了吧?”

“要,棉花多贵啊,这床棉被补一补,还是很暖和的,带走带走。”

“老夫人,这个咸菜缸子还要吗?”

“要要,这还是我们娘俩刚到梧桐里落脚那会儿,我从牛羊市场那边捡回来的,人可不能忘本……小熊啊,轻着点,别磕破了啊!”

“老夫人,这块菜板就算了吧?我瞧着新房子那边准备好几块呢!”

“要要要,多好的木料啊,爱惜点用,能传几辈人呢!”

张楚坐在院子里,无奈看着自家老娘指挥着小弟们把一个个破烂往牛车上搬,心里有种一把火点了这两架牛车的冲动!

我滴个亲娘诶,那么好的宅子,您搬这些破烂进去,合适吗?

他没办法,向来都他说什么是什么的老娘,在对待这些破烂的态度上,分外的固执,无论他怎么说,她都舍不得这些破烂!

他还能说什么?

母上大人高兴就好!

“楚儿……”

东西搬得差不多了,张氏忽然犹犹豫豫的凑到张楚面前,小声的唤他。

张楚抬起头看着她,有气无力的说:“娘,您还舍不得什么东西?没事儿,一并搬过去吧,这两个牛车要装不了,儿子再派人去拉两个牛车过来。”

嗯,他认命了。

“不不不,没什么东西要搬了。”

张氏摇了摇头,然后欲言又止的踌躇了好一会儿,低声道:“楚儿,咱们住新房子,是大事……能给你爹和你大哥刻个灵位,咱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进家门么?娘怕他们以后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她说话的时候,神色很不安,花白的鬓发在凛冽的北风中飘荡着,就像是八月里的芦苇一样,脆弱得一阵风都能将她击倒。

她很怕从儿子的口中听到不耐烦、不高兴的话语。

更怕自己这个要求,会让儿子为难,会给儿子添麻烦。

张楚注视着她,鼻子猛地一酸,目光中多了些许涟漪。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目光似乎从未在这个老妇人身上停留过。

他的心很大。

他要做大哥、他要做堂主,他要做人上人。

他总有那么多事要忙。

练武,做生意,拉拢人心,处理堂务……

他的眼中,有星辰大海。

而她的眼中,只有他。

他习惯了她的沉默。

反正,她一直都在。

反正,无论他多晚回家,锅里总有一碗热饭。

他似乎从未去了解过她的生活。

她的喜、她的怒、她的哀,她的愁……从来没有像一件正事一样,出现在他心头过。

连兄长灵位这种大事,他发迹这么久了,都一直没想到过。

还需要她这么不安的小声来征求自己的意见……

自己这个儿子,做的很不称职啊!

他看着她,露齿一笑:“娘啊,这种大事儿还需要您吩咐么,儿子早就去找人刻了……老二,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刘木匠那里把我父兄的灵位请回来?对了,顺便再请个先生过来,引我的父兄的灵位入新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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