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的秦淮河,杭州的西湖,姑苏的柳堤,扬州的瓜洲渡,是石国文人墨客最流连的四处文化圣地。

其中以一片冰心在玉壶的杭州西湖,最为清冷高洁。

所以西湖,多清客。

西湖岸上,有一处胜景,唤作揽翠楼,其上多优伶,喜唱清平小调,多文人雅客,才子佳人来此游玩,听曲。

今日台子上唱的正是这揽胜楼最负盛名的一出唐明皇与杨贵妃,台上情景转换,声音婉转,台下如痴如醉,嘤嘤垂泪。

等到剧落,早就有人来到台后,想要一睹那杨贵妃的容颜,将整个后台围的水泄不通。

那扮演杨贵妃的小旦,姓蒋,名玉菡,行里有个雅号,唤作琪官,如今穿着戏服,正一脸求助的望着不远处雅座上面,那个双腿翘在桌子上,手里握着一盏茶杯,一脸笑盈盈的望着他的男人。

那男人见他被一群人围住,泪眼嘤嘤,无奈无助的样子,终于一口饮近了杯中的茶水,然后身形飞起,一把环抱住他的腰肢,带着他飞离了那些人的围堵。

这一招飞天,只惊煞了无数围观的人,那飘逸的衣袂,与刚才台子上的情景如出一辙,只是吊绳变成了实实在在的人,倒是比原来多了些生机,还有神似,一时间引着众人尖叫欢呼。

“珍哥儿倒是有些年头没来了!”那肤若凝脂,面如傅粉,身穿杨贵妃戏服的小旦,就这样双手环绕着那抱着他的男人的脖子,俏声问道。

“自从入了朝堂,自然不如原来那般潇洒了,怎么样,这些年过的可还好?”贾珍将蒋玉菡轻轻放下,然后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帮着蒋玉菡擦了擦眼角盈盈的泪珠道。

“还能怎样,就这样打发日子呗!”那蒋玉菡挨着贾珍坐了下来,帮着贾珍斟了一杯茶道。

“就没有想着入京发展?”贾珍问道。

“京城多达官贵人,哪有这里过的潇洒畅快!”蒋玉菡言道。

“若是京城有你想见的人儿呢?”贾珍言道。

“怎么,珍哥儿找到她了?”蒋玉菡激动的抓住了贾珍的手道。

贾珍饮了一口茶,笑看着那戏子点了点头。

“那珍哥儿有没有将她带来?”蒋玉菡左顾右看道。

“事情有些棘手,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的清楚的。”贾珍言道。

“珍哥儿想要我做什么?”蒋玉菡问道。

“你既不想入京,那就算了吧!”贾珍起身道。

蒋玉菡愣了一下,然后一把抓住了贾珍道:“我同班主讲一下,珍哥儿可先在外边等我!”

贾珍拍了拍手上的果皮碎屑,整了整衣冠,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一事,瞪了一眼四周蠢蠢欲动的人,就这样将蒋玉菡再次抱起来,起身向着后台去了。

“多年未见,珍哥儿还是那么令人欲罢不能!”蒋玉菡见贾珍将自己抱起,笑看着他道。

“身子骨不行了,当年的锐气也被磨的差不多了,若不然,这些人胆敢在我面前这样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你,早就被我一顿爆揍了!”贾珍笑道。

蒋玉菡笑着依偎在贾珍的怀里,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手将贾珍的脖子揽的更紧。

此时揽翠楼的门外停着一辆装修精致的马车,马车前坐着一位赶车的车夫,手中握着一个鞭子,正望着揽胜楼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出神,陡然看见贾珍走了出来,赶忙跳下了马车,朝着贾珍拱手道:“老爷!”

贾珍点了点头,然后斜靠在马车旁边眺望着那揽胜楼上的游人,听着楼上的欢声笑语,中间还掺杂着的清平小调,眼神有那么一刻恍惚。

那车夫只望着揽胜楼出神,知道他怕是想起了往事,不敢打扰。

“珍哥儿!”这个时候,一个俊美公子,背着一个包裹,腰上配着一柄剑,从门里走出来,来到了贾珍的面前。

贾珍回过神来,笑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那俊美公子,然后掀开了帘子,拉着他跳上了马车。

那车夫见那公子上了马车,一挥手上鞭子,马车离开了揽胜楼。

自从林黛玉离开了京师,贾宝玉一时间魂不守舍,每日里过的浑浑噩噩的,只拿着差事打发时间。

王夫人见之心疼,同时愈发感觉在儿子心里去除林黛玉影响的紧迫性,于是同凤姐儿商议着在宝玉房中找个懂规矩,识大体的丫鬟,帮着实施自己的计划,最后选来选去,相中了袭人,于是命人把她给叫了过去。

袭人服侍宝玉多年,对于王夫人的心思自然是知道一些的,闻听王夫人有请,自知自己终于熬出了头,一味的表忠心,又说了些维护宝玉的肺腑之言,把个王夫人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觉得这袭人果然是个令人放心的,更是安心的把自己儿子托付给了她。

袭人得了王夫人的承诺,心内大定,心想着自己被立起来是早晚的事情,以后不可再如从前那般与宝玉一味的胡闹,要早早的开始竖立自己稳重的形象,一边想着一边回了怡红院。

“这孩子果然是个稳重懂事的,宝玉果然是有造化的话,能够得她长长远远服侍一辈子,也就罢了!”等到袭人离开,王夫人忍不住赞叹道。

“既然这样,就开了脸,明放在他屋里岂不好?”凤姐儿言道。

“那就不好了,一则正房的事情还没找落二则老爷也不许三则那宝玉见袭人是个丫头,纵有放纵的事情,倒能听她的劝,如今作了跟前人,那袭人该劝的也不敢十分劝了。如今且混着,等再过二三年再说。”王夫人言道。

凤姐儿听了,觉得王夫人说的颇有道理,于是不再多言。

“如今赵姨娘周姨娘的月例多少?”王夫人揉了揉眉心,然后问道。

“每人每月二两。赵姨娘有环兄弟的二两,共是四两,另外四串钱。”凤姐儿皱了皱眉,然后回禀道。

王夫人道:“可都按数给他们?”

凤姐见问的奇怪,忙道:“怎么不按数给!”

王夫人道:“前儿我恍惚听见有人抱怨,说短了一吊钱,是什么原故?”

凤姐忙笑道:“姨娘们的丫头月例,原是人各一吊从旧年他们外头商议的,姨娘们每位的丫头分例减半,人各五百钱。每位两个丫头,所以短了一吊钱。这个事我不过是接手儿,怎么来,怎么去,由不得我作主。不知道他们怎么怨起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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