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日白天云思傲起意修理一个富家公子哥儿,本拟偷了他财物再以狠毒手段教训于他,本是个小小插曲儿,但遇到一个呆子公差,想到戏弄公差更加有趣,转而偷了他腰牌,约他夜晚鬼市相见,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也有试探他的意思,他若不去,便不归还他腰牌了。其实自己事先得到消息,言道本次竞拍上的物品,为武林中人大为垂涎。想到自己大仇未报,那仇人武功虽不见得甚高,但刁钻难缠,诡计多端,手下更有几个贱人死心塌地,形影不离,本想在竞拍会上偷得件趁手物什,日后报仇也能多一分指望。
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激木从心前来鬼市,本是一时童心,这木从心既是公差,又是男人,按师傅教诲,想来必定人品猥琐,行事粗俗,再不然就是满肚子野心。但一夜见闻,颇不如此,不禁对师傅的话有了一分怀疑。待见到会上奇变陡生,他与自己相识不久,竟甘舍己命,抢蛊而服,心下大为感动。而他却一直不知自己是个女子,令人好气又好笑。云思傲深夜辗转,手里摩挲着那天月剑,心里却全是木从心夺蛊而食的影子,叹息不已,又想到他淤黑半边的脸,暗暗好笑,,更感觉到将来可能有极不寻常的事情出现,思绪竟是不受控制。转念又去想那剑,自己即便是以此剑手刃了仇敌,却不是害了另一个无辜人的性命?他是公差,又是男人,你怎知道他无辜?可师傅明明说过,我们是武林中人,最讲究恩怨分明,他分明有恩于我……想来想去,不得要领,翻身起来抓阄,仍是不得要领。翻覆几次,眼见天要放亮,一狠心,你不代我吞蛊丸,本姑娘还不是一样取得解药,你没来由的强自出头,本姑娘没杀你已是手下留情。但姑娘是讲理之人,虽然非我所愿,但毕竟事实上受恩与你,这把剑,我却不要,昨晚的事权当你以性命换了把剑罢了。不知怎的,此刻却又想到木从心脸上五个淤黑指印,又想到那个什么蔷薇骑士,哼,本姑娘的手,比之鬼市上那个洋贱人,却又如何?一般人哪有如此福分,便宜你了。念及此处,她一提气上了屋顶,撬开天窗,轻轻跃入,将那天月剑放在桌上,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那熟睡的呆子,目之所见还是那五个指印,险些笑出声来,慌忙复从天窗窜出,落荒而逃了。
云思傲既将天月剑遗在木从心房中,从此心里一宽,但独走江湖,除了师傅,和师傅所授的一身武艺外,也从此别无所恃。她自小无依,是师傅将她养大,传授武功,因此遇事之时,自然而然便会想到师傅。
就在六个月前,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女,随师父在怜青宫生活。那怜青宫在一座高耸入云却其名不著的山上,日子甚是快活。其师怜青尊主人品端庄,武功极高。不过说来好笑,其生平却有一忌,只要有人在她面前提及男人,她便会破口大骂,端庄之态尽失。受其影响,云思傲对男人便也存有一种反感。眼见云思傲由蹒跚女童变为亭亭少女,便决定将她的身世告知于她。
而其实她的身世,复杂得很。她本是康熙早年红极一时的权相鳌拜晚来之女!此事说来话长,二十年前,顺治爱妃董鄂氏病逝,天隐寺大师行森趁机劝度,太后博尔济吉特·木尔泰令北派宗师,行森之师祖玉林秀阻止行森未果,当时太后便做在宗祠跪乞顺治,望其回转心意,但顺治与董鄂妃青梅竹马,坎坷历尽,未及得享几日安宁董鄂妃便即甍逝,已是万念俱灰,无法可施。于是太后紧急措置,康熙元年,便在,四辅政大臣家均安插了亲信,鳌拜权势熏天,野心尤炽,于是太后便安插御医胡宫山之师妹金芸娘到鳌府。胡宫山原是武当门下,学成下山,号称北方无敌,皇甫保柱曾与他论武,自愧不如,只是他热衷于功名,以御医名分秘密投入皇家,常随在太后左右。而芸娘进入鳌府之后,便被鳌拜强纳为妾,康熙三年,鳌府新添一女婴;康熙八年,皇帝擒拿鳌拜,近臣韦小宝与索额图抄其家,抄得一本极其要紧的《四十二章经》,于是韦小宝勾结天地会,将这“大清第一巴图鲁”杀害于狱中,秘密夷其三族。胡宫山也从此不见,至于敖氏遗孤,亦成为一桩悬案。
不错,一切悲剧的源头,正是博尔济吉特·木尔泰——当今太皇太后,众生眼里神明一般的孝庄太后;而她无论如何不愿,生身父亲总不能选择,杀父仇人自然便是韦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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