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项青折腾了一天,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房子不大,两间红砖平房,加在一起有50多平方,外面用篱笆扎了一个二十多平方的院子,院子里还用砖和铁皮搭了一个坯子。
这两间房,一间是他的卧室,一间是他的“办公室”,他的“线圈车间”就在坯子里。这还是他父母早年留给他的遗产,可怜他知青下乡,听到父母因思念他而病重的消息,赶回来的时候,父母已经不在了,后事还是街坊邻居们帮着收拾的,只留给了他这么两间小屋栖身。而那个坯子是在他在落实政策回城以后自己加盖的,也就是在那里,他开始了自己艰苦的创业,现在除了他自己,还有4个同样是回城的知青,因为回城后找不到工作,在他的“线圈车间”里上班,坯子冲外单独开了道门,方便那几个人进出,现在天色已晚,那几个人早已下班各自回家。
他也确实是累了,单身汉的日子让他没什么约束,顺势把自己扔在床上便开始默默地回想今天的成果:“今天算是大有收获吧,迷你风扇的模具问题已经解决,只等开模出来看结果,参加广交会的事情也有了点眉目,虽说问题关节还很多,但是隐约也看见了希望,老厂长谢广丰最后提点的关键人物,自己是摸不到边的,不过谭振华在宁都的时候也说了,那位才是自己破局的关键人物!看来明天一早就要去找下石金宽,毕竟那位可实打实地去他那里考察过,就算不能直接走通那边的门路,打听点消息也是好的……”
一边想着心事,他感觉自己的眼皮渐渐沉重,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沉沉睡去。
一早醒来,郑项青洗漱完毕出了门,胡乱买了点馒头稀饭塞饱了肚皮,直奔“柳市通用电气厂”而去。
名叫“柳市通用电器厂”,其实真正的住所,只有位于柳市教育路上的一间半大屋,面积大约有200多平方,厂长石金宽就在那里办公,电器厂最早的车间,也在那里。
进了厂门,郑项青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石金宽的办公室,直闯了进去,见了端坐在办公桌后那40岁左右的中年人,也不客气,一把抄起桌上的大白瓷茶缸,“咕咚咕咚”给自己先灌了个半饱,然后才说到:“石厂长,我这边有个天大的难题,你帮是不帮?”
“咦,我说郑大王,你现在能耐那么大,还会有事要我帮忙?”那中年人的回答中带了调侃。
“石厂长,在你面前,谁敢称大王?不过么,我这个忙啊,你是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因为,这个事本身就跟你有天大的干系!你别忘了,我可还是你的车间主任!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咱柳市通用电器厂,全得玩完!”
这郑项青不是个绕线圈的个体户么?怎么又成了柳市通用电器厂的车间主任了?要解释清楚这个原委,那话就长了,咱们从头说起。
石金宽,原先可不是什么石厂长,他是华夏地图测绘学院毕业的正经科班出身,可惜,工作分配阴差阳错的,在钢铁厂、粮管所晃悠了一圈以后,竟然被发配到柳市街道上当了一名居委会主任!
要说这石金宽,那是个认真的老好人,既然到了这个岗位上,那就“我是祖国一块砖,那里需要哪里搬”,认认真真的干起了这个主任。
石主任上任没多久,全国上下掀起了一片轰轰烈烈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再教育的运动,石主任当然得响应号召。他费了不少心思,又是到学校宣讲,又是挨家挨户拜访,动员了他街道上初、高中的学生们好几十号大姑娘小伙子跑到南云省支边,其中就有这位郑项青。
这些人在南云修了几年地球,除了极个别的几个最不安份的偷跑过了国界到缅玉国深山老林里去打游击,现在还生死不知的以外,其余的,在落实政策以后,又都回来了。
人是回来了,可麻烦也跟着回来了。这些人当初去南云插队,好歹还有个工分,虽然生活艰苦,饿肚子倒也不至于,可这一回到柳市就成了彻底的无业游民,既没有工作当然也更没有收入。
没钱就要饿肚子,知青们经过几年的“再教育”,早就不是当初那些青涩单纯好忽悠的主,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当初你石金宽石大主任忽悠大伙去的时候胸脯拍的“砰砰”响,答应了大伙儿去个一两年就回来,而且还包分配工作,可这一去短的也有五六年,长的超过了十年,安排工作的事情更是水中花镜中月,那不找你石金宽算账找谁?
可石金宽一个小小的街道主任,就算他浑身都是铁,又能打几颗钉?能有什么办法管得了那么多张嘴?
所以他只有先好言安慰,安抚下众人,然后找领导反映。
可领导也没办法啊,这全国上下,有这个问题的,何止几百万人,又不是只有柳市这一处。
况且这些知青当年没学到什么一技之长,大多数只能靠两膀子力气吃饭,而当地的企业能安排的劳动力和就业十分有限,这事就这么拖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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