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尘土飞扬。
虽然看不真切,但是韩三知道,那是一大群妖兽奔驰而过时震起的滚滚尘埃。
已经三年了,自从三年前,隋国遭遇千年不遇的大旱以来,妖兽就三三两两从百万大山之中游荡而出,徘徊于乡野之间觅食。三年来,朝廷也曾多次派遣大军围剿。可是,妖兽越剿越多,朝廷越战越弱。终于,朝廷再也无力支撑,只能任由妖兽肆虐人间。到如今,许多妖兽已是成群结队,呼啸而过。只有那些城高墙坚的大城还能幸存,乡村田野已尽是妖兽之天下!
韩三也想进大城,可惜的是,他没有钱。
在这个妖兽肆虐的年代里,入城费用高得吓死人,也高得有道理。修补城墙,养活军队,制造守城器械,哪一项哪一样不是用真金白银堆出来?想要花个三瓜两枣就进城安歇,没门!
不只是韩三没有钱,韩家集全村老少也都无力支付高达百金的入城费用,更不用说在大城中定居生活。于是乎,村民们死的死,逃的逃,到如今已是十不存一。那些早早逃掉的,若是能够逃出隋国地界,或许还能活命。对于穷人们来说,这是唯一的活命方法。
韩三却没有逃,他是孤儿,打小吃百家饭长大的。他不忍心丢下那些养育自己长大的老人家,他不忍心丢下那些成天围着自己转悠的鼻涕孩。
也是老天爷照顾,两年前,韩三被妖兽追赶,不得不跳进落雁河里。无意中,他发现了一处河底通道。那通道直通一处地下溶洞,很是隐蔽。于是,韩三带着剩余的村民转移到了溶洞之中,让大家有了一席安身之地。
藏身的问题解决了,吃饭的问题却很难解决。
哪怕最最寻常的妖兽,也有十牛之力。身强力壮的成年人,手持大刀长矛,一对一也难以抗衡。而妖兽往往百十成群,纵然韩三力气不小,灵活机敏,远远胜过寻常成年人,但也不可能抵挡兽群冲击。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找到足够多的食物,非常困难。
渐渐地,幸存村民们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孩子们的健康状况更是每况愈下。韩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几次冒险采集山中野果,也仅是聊胜于无,无法挽救村民们的生命。
今天,韩三准备豁出去了。今天他的目标是,韩家集中最大的地窖!
这个地窖属于整个韩家集,是灾年里用来避荒的。这里常年存有万斤食粮,以及油、面、酒,甚至还有许多腊鱼腊肉香肠火腿。逃难之中,村民们来不及打开地窖。韩三已经探查过了,那地窖还好好的,没有被妖兽破坏!
一队妖兽过去了,趁着这帮家伙扬起的尘埃没有落下,韩三如灵猫般窜了出去!蹭蹭蹭,只见他弓着身子,手脚并用,快速爬上一个小坡。然后双手抱头,整个人团缩起来,好似一个圆球,骨碌碌的滚下坡去。等到了坡底,韩三舒展身体,双脚恰恰蹬住一道石梁。双腿随之微微弯曲,然后发力弹跳,整个人就十分精准地跳进了一个深坑之中!
深坑四壁挂有一根根粗壮的藤蔓,跃入坑中的同时,韩三伸出双手,抓住了其中一根藤蔓。然后一个晃荡,双手伸开,身体继续向下坠落。如此反复,借助藤蔓的帮助,下坠速度被韩三牢牢掌控。几个呼吸之后,他的双脚稳稳站在了深坑之底。
这一串剧烈的运动,让韩三忍不住想要大喘粗气。可是他立刻强忍了下来,双手捂住嘴巴鼻子。整个人蜷缩起来,尽可能的挤进了深坑中的一个凹陷处。
就在这时,深坑不远处,传来了妖兽的吼叫声、奔跑声!
妖兽的灵觉太敏锐了,漫天的尘埃可以遮蔽韩三的身影,但是无法消弭韩三的气味,更是无法消去各种声音。哪怕再弱的人味儿,妖兽也能闻见。哪怕再轻的异响,妖兽也能听见!
韩三十分清楚,只要自己动起来,就肯定会惹来妖兽。只有快速逃进这个深坑,才能躲过妖兽的探查。
这个深坑也是韩三无意之中的一个大发现,这处深坑中长有一种植物,毛绒绒的,开有小黄花。看上去好像是野黄菊,但是散发出的气味有点阴冷感,估计是变异的野黄菊。这种气味能够很好的遮掩人味儿,让妖兽的嗅觉失效。而深坑中的凹陷是韩三动手挖出来的,只要妖兽不跳下坑中,就不会发现韩三的存在。
咚!咚!咚!
深坑附近的地面在震动,第一头妖兽过来了。
韩三大气不敢出,这妖兽在坑口探了探脑袋,缩了回去,估计是受不了那阴冷的花香。
紧接着,第二头,第三头妖兽也就这样走了过去。然后,就是久久的平静。
韩三没有放松警惕,几年来的东躲西藏让韩三明白了一个道理——妖兽不比人傻,甚至比人更聪明,更狡诈!
果不其然,过了大约百息时间,韩三又感觉到了地面震动。这是很轻微的震动,如果不是韩三的身体紧紧贴着泥土地,估计他都无法感觉到。
一头狡猾的妖兽过来了,那家伙虽然没有看到韩三,但是却认为这附近有人!
过了一会儿,那微弱的震动停了下来。韩三知道,这是那妖兽藏匿起来,准备守株待兔。韩三不由得暗自唉叹,这一次,不知道要耗多长时间。
妖兽狩猎很有耐心,韩三遇到过数十次妖兽蹲守狩猎,最长的一次,他熬了六个多时辰。从上午一直熬到傍晚,那该死的妖兽方才离开。
如果仅仅只是“熬着”,倒也没什么问题。韩三是孤儿,从小吃苦惯了,别说几个时辰不吃不喝,几天不吃不喝都熬得住。关键是,不能发出任何声响,连呼吸声都要好好地控制!
双手继续捂着嘴巴鼻子,韩三尽可能轻缓的挪动了一下身体,想要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以便长期奋战。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之间,大地剧烈震动起来!
“被发现了?!”韩三吓得脸色煞白。
好在,多年来的求生经验让韩三强忍着奔逃的冲动,没有立刻从深坑中逃出去。过了不多会儿,韩三明白了,这不是妖兽动静,这是……地震了!
刚才是第一次地震,强度不大,大地只晃动了数息时间。紧接着,第二次地震来了。这一次,大地好像伤风打摆子似得,剧烈的颤动起来。扑啦啦的,地面上许多石子震落进了深坑之中,压坏了不知道多少野黄菊。
变异野黄菊独有的阴冷气味淡了下来,不等韩三哀嚎藏身之地被破坏,第三次地震瞬间来袭!
这是一次极其强烈的地震,直接就把韩三从那凹陷处震了出来!紧接着,更多的石头从高处砸了下来,砸得韩三龇牙咧嘴,浑身生疼。这样不断砸下去,定会被石头砸死!此时,韩三也顾不得闹出什么动静了,他赶紧双手双脚发力,朝旁边躲去。轰隆隆,更多的大石头砸进了深坑。还有源源不断的泥沙滚滚而下,大有将深坑填平的趋势!
顿时,妖兽威胁被韩三抛在了脑后。再不出去,不是被石头砸死,就是被泥沙活埋!
借着已然砸进深坑的大石头,韩三快速向上方攀爬。攀爬过程中,还得留神躲过那些坠落过程中的石头。附着在深坑四壁的藤蔓已经不知道断落了多少,一些新断落的藤蔓抽下来,竟然将一些大石头抽裂抽碎,看得韩三心惊胆战。这要是抽中自己,哪里还能有命在?!
好在,几年来的艰难谋生,将韩三锻炼得非常机敏,也非常灵活。只见他左躲右闪,避开一次次凶险,成功从深坑之中逃了出来。
逃出深坑,并不意味着安全。深坑之外,还有妖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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