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増永的百年老招牌被顺子等人连夜取下,然后挂上了运昌隆的招牌。之所以选择在夜间为之,主要还是薛念祖顾忌到本县诸多酒坊的颜面。运昌隆能吞并宝増永,下一步就一定能吃掉其他小酒坊,在周长旭出售宝増永酒坊之后,本县酒坊就无人可以再跟运昌隆抗衡了。

按照薛念祖一开始的设想,拿下宝増永之后,会继续高歌猛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泉友真和万通达兼并,尔后一统本县酒业。一条街、一片坊、一块牌,这是薛念祖孜孜以求的梦想。

如果这个目标实现,汾县十里酒坊街就会变成运昌隆酒坊街。

但真正吃掉宝増永之后,薛念祖的心态却悄然变了。

实际上现在兼并泉友真和万通达两大酒坊也不难。不需要使用阴谋诡计,以运昌隆如今的规模、产量,单是打价格战就能把付家和易家生生拖垮,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薛念祖迟迟没有动手,不但顺子这些手下着急,杨曼香也有点想不通:“念祖哥,你为什么一直按兵不动呐,现在宝増永垮了,正是我们继续干掉泉友真和万通达的好时机,趁热打铁,将来才能一统本县酒业市场啊。”

薛念祖叹息一声:“曼香,一统本县酒坊虽然是好事,但也有弊端。咱们运昌隆开创毕竟时日不长,根基尚浅,接二连三吞掉其他酒坊,难免会尾大不掉,一旦市场风向有变,会存在很多变数。”

其实薛念祖还担心自己一统汾县酒坊之后,会不会引起官僚军阀的觊觎掠夺。但这种深层次的担心,他不能轻易说出口来。

“以运昌隆如今的产量,我觉得足矣了。日产数千斤白酒,不要说本县酒坊,就是整个山西乃至放眼全国,我估计都可以位居前茅了。既然如此,咱们又何必抢了人家的饭碗?这酒业市场,需要百花齐放才能兴旺发达,一家专断并不长远。更重要的是,就算是咱们一统本县酒坊又能如何?中国酿酒数千年传承,各省、各地酿酒流派不一,且不说四川的陈年老窖,黔贵的酱香大曲,就是临近的还有陕西白酒也颇具规模,咱们总不能都一家家去吞并了吧?不要说咱们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和本事,就是有,也不能这么干。”

杨曼香眨了眨眼,端起茶盏来小啜了一口:“念祖哥,你的话我倒也能明白,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要维持现状,与其他酒坊共处经营下去吧。”

“曼香,我们集中精力打响自家的品牌,与其他酒坊相处,那便是今后各凭本事、各自经营,至于能不能吃得上这碗饭,我运昌隆不管他,且让市场说了算,优胜劣汰、大浪淘沙,假以时日,那些不成气候的小酒坊迟早要关闭,到那时,我们再慢慢并过来也不迟。”

杨曼香笑了:“也行。反正咱们酒坊现在日进斗金,做人呐,也不能太贪心。”

薛念祖笑了笑,运昌隆如今生意兴隆,钱赚得不少。但对于薛念祖来说,赚钱只是一方面,他要的是把运昌隆做大,把山西白酒打出品牌来,跟川酒和贵酒分庭抗礼。

顺子抱着一个在杨曼香看来有点古怪的褐色圆柱体陶瓶走了进来,陶瓶上还贴着顺子让人从太原城印刷厂印制出来的“运昌隆逍遥春酒”标签。

“念祖哥,陶瓶都进来了,兄弟们正在贴标签,不过,这样有用吗?现在各家都是用酒坛装酒,我们这么标新立异会不会让外地酒商不满呢?毕竟这样增加了他们运货的成本和难度。”顺子苦笑道。

杨曼香好奇地凑过来,取过陶瓶仔细端详看了又看,然后笑着问道:“顺子,这些陶瓶是哪里来的?今后,酒坊出酒,要用陶瓶分装了吗?好看是好看,但……似乎有些麻烦呀。”

“二小姐,念祖哥用三千斤逍遥春与江西老客互换交易,江西那边专门给咱们运昌隆烧制了一万个陶瓶,从昨日开始陆续到货了。每个陶瓶装一斤酒,别的不说,兄弟们连夜分装、封口,可真是苦不堪言。”

薛念祖笑了:“顺子,告诉分装的兄弟们,辛苦不要紧,工钱每月加一块大洋,附带三天吃一次肉!咱们不能怕麻烦,这用陶瓶装酒,不但是咱们运昌隆的特色,还避免被其他屑小之徒假冒仿制。另外,今后除了逍遥春之外,普通白酒的酒坛上也要贴咱们运昌隆的独门标签,一坛都不能漏!”

顺子一脸的苦色,却是只能应下,硬着头皮去指挥伙计们分装逍遥春。

如今运昌隆的高端逍遥春酒日销一千多斤,那这就是一千多陶瓶,光靠伙计们人工分装,自然是要累个半死。可如今薛念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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