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维樊起身回礼:“岂敢!久仰薛东家大名,汾县酒业的后起之秀,昌隆酒坊所出逍遥春酒畅销山西全省,严某也曾一饱口福。”

严维樊此人甚是谦虚有礼,作风朴实,但骨子里透着的精明强干并不会被他的低调谦卑所掩盖。

“严先生过奖!运昌隆不过是小小酒坊,能入严先生法眼,薛某已经是三生有幸了。”薛念祖不得不客气两句。他虽然不知道严维樊到底是何许人,但能让冯叙雍这般看重并聘为冯家产业总掌柜的人,又岂能是寻常人?

“这是老夫的二子冯鹏金,三子冯鹏程,长女冯锦绣并姑爷顾兰生。”

薛念祖转身向冯鹏金和冯鹏程四人抱拳见礼,冯鹏程哈哈一笑起身还礼,冯鹏金却端着架子纹丝不动点点头算是见过了。至于冯锦绣两口子也只是略一回应。

冯叙雍八个儿子当中,冯鹏金的性格最为骄矜自大。作为冯家二公子,一向呼风唤雨、高高在上惯了,对于薛念祖这种开酒坊的小商人,冯鹏金打心眼里就没怎么看得起。而且冯鹏金认为薛念祖攀交大哥冯鹏远的目的就是为了攀附冯家,居心叵测。心里有了这种先入为主,他从一开始就对薛念祖没什么好感。

其实像冯鹏金这种性格,若不是有冯叙雍严厉的家训高悬当头,家规森严管束,他没准就是一个放大版的败家子杨建昌。

……

“严先生,旁人都道冯家根深叶茂、财大气粗、亨通四海,其实如今已经是初现颓势,除本省、蒙古及西北一线外,北平、上海、天津、山东等地,商号生意勉力维持,票号生意日渐萎缩,盈利降低了何止数成。所以,今后还要拜托严先生居中调度筹划,鹏远我儿在外苦心营运,勠力同心将我冯家的生意再创辉煌,老夫年事已高,若能见到冯家重兴,复吾父一代之鼎盛,也就放心了。”

冯叙雍轻叹一声,向严维樊抱抱拳。

严维樊起身向冯叙雍深鞠一躬:“老东家知遇之恩,维樊岂敢不殚精竭虑、效犬马之劳?!”

冯叙雍哈哈一笑:“老夫知严先生,严先生也知我。老夫看重严先生,首先在于信义二字。严先生在太原亨得利商号畅行信义,不弄虚伪,慎始慎终,老夫甚为欣赏。严先生之于冯家或是冯家之于严先生,老夫想都是如鱼得水、相得益彰了。”

“东家过誉!”

冯叙雍笑着又转头望向薛念祖:“听闻薛东家年纪轻轻,这酒坊生意已是兴旺发达,而为人更是仗义疏财,假以时日,将来必是我晋商之翘楚。”

薛念祖笑了笑,拱手道:“冯伯父过奖。鹏远大哥过去曾与我讲,伯父一生以信誉徕客,以义待人,信义为先,利取正途。冯家乃是晋商之领袖、之楷模,晚辈后进,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做人,都当以冯伯父马首是瞻!”

“运昌隆虽是小小酒坊,但念祖自问不哄人、不骗人,该得一分是一分,从不赚昧心钱。此外以信为重,义字当头,绝不见利忘义。”

冯叙雍拍手鼓掌:“说得好!难怪鹏远对薛东家的赞不绝口,老夫观小哥儿沉稳有度、举止有节、进退有方,日后必成大器。老夫这里再送你八个字:胆大心细,智圆行方。”

从“薛东家”到“小哥儿”,这种称谓上的无形变化,足以看得出冯叙雍对薛念祖的赞赏认可。

“伯父教诲,念祖谨记在心!”

“好好好!”冯叙雍朗声大笑,笑声回荡在厅。

冯叙雍平时很少如此盛赞他人,尤其是面对这么一个晚辈后进商界的后起之秀。之所以如此,除了冯鹏远的荐举赞赏之外,就是今日薛念祖给冯叙雍留下了非常良好的印象。

“如果薛小哥儿有意,不妨出资在我冯氏票号入个份子,做个股东,年底可坐地分红,一本万利。”冯叙雍抚须微笑:“单纯开酒坊做生意,将来的成就终归有限。不如一边酿酒,一边投资商号、票号,老夫觉得以薛家小哥儿的精明强干,很快就能在票号钱庄行当中闯出自己运昌隆的金字招牌来。”

冯家票号和商号拥有大大小小的股东众多。山西权贵、各地晋商,出资额度不一,所占股权不一,年底统一结算,按比例分红。冯叙雍主动提出来让薛念祖入股,当然是一番提携晚辈后进的美意和善意。

薛念祖自然心知肚明,心下颇为感动。但他想起来之前冯鹏远在信函中的托付之事、也是他此次专程绕道来冯家拜寿的真正目的,稍稍犹豫,觉得还是仗义执言为好。

薛念祖一念及此,霍然起身,向冯叙雍躬身下去:“冯伯父,念祖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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