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昌隆电业公司三日后开业。
开业典礼盛大而隆重。山西省官商两界的重量级人物悉数出席,譬如山西省行政公署副民政长顾俊宇,行政公署参议周继堂,省督军副官秦烈,冯家嫡长子冯鹏远,范家掌门人范云鹏等。
让很多人意外的是,薛念祖并没有在典礼上抛头露面,代表运昌隆出面接待宾客的是渐渐在山西名噪一时的女总裁沈慕晴,而主持典礼的则是运昌隆延聘的高级经理人葛宏。
素来隐在幕后的秦佩玉这一回一反常态,公开出现在典礼上。这其实就是一种广而告之,也是对山西官商两界的某种警告,运昌隆电厂背后站着秦家姐弟,谁要是不长眼,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够不够秦家收拾的。
葛宏在电厂设宴招待各方宾客,宴会规模庞大,开了五十桌,除了山西和太原上流社会的大人物之外,还有各家商号、工厂的掌柜或者经理。只要来客,无论有无请柬,葛宏都敞开门一视同仁,待为上宾。
也就是在这一日,柳长春带着运昌隆酒坊和酒厂的十几名酒工伙计乘火车启程赶往北平,代表山西省和运昌隆参加十日后举行的中华酒王争霸赛。
火车站,薛念祖亲自来送行。
柳长春在上车之前,在月台上向薛念祖深鞠一躬:“东家,长春这就带人赶往北平,还请东家放心,这一趟,咱们运昌隆必将拿下中华酒王的桂冠,让运昌隆的名号扬名全中国!”
薛念祖微微一笑,拱手还礼:“柳先生,咱们的酒在山西已经打响名头,逍遥春和抱香女儿清占领全省市场的八成份额,但放眼全国,山西白酒的知名度和影响力比起川酒、黔贵白酒来,还是略有不及。这一次的酒王争霸赛是一个机会,夺不夺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借机推出咱们的名号,在华北和江南打开市场!”
“过几天,我也要带人启程赶往上海,谋划设立咱们在上海的代办处。有劳柳先生,先往北平,为我打个前站,随后咱们在上海汇合。”
柳长春深吸了一口气:“长春明白,就此告辞,东家保重!”
薛念祖拱手:“柳先生保重!”
柳长春在临上车之前,瞥了站在薛念祖身后沉默不语的顺子一眼,顺子笑了笑,也上前去抱拳躬身:“先生好走,顺子预祝先生此去北平马到成功,勇夺桂冠!”
柳长春哈哈大笑,眼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光彩。他毅然转身,跳上了火车。喷着黑烟滚滚的蒸汽机车一声嘶鸣,火车缓缓开动,初夏的热风徐来,薛念祖探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细密汗珠儿,尔后又探入怀中捏了捏柳长春方才给他的一封信函,转身走下月台。
顺子紧随其后。
走出火车站,薛念祖那辆太原城内数得着的黑色别克四门六缸小轿车就停在车站出口之外,在一群黄包车中显得非常扎眼。而与那些一身短打汗衫打扮的黄包车车夫相比,穿着白衬衣黑皮鞋的司机也颇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
太原城内汽车保有量不是很多,时下撑死了也不会超过二十辆,基本上都在达官贵人和晋商名宿的手里,薛念祖这辆车还是冯鹏远送的,花了四千多大洋。其实车价虽贵,不少人也能承受得起,但随后的养车费用之高,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薛念祖很少使用这辆车,除了一些必要的场合。平时用这辆车最多的反而是沈慕晴,她时常要往返于汾县和太原城之间,这是当下相对最舒适和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了。
司机见到薛念祖走来,赶紧媚笑着打开车门,躬身道:“东家,请上车!”
薛念祖默然上了车,汽车缓缓开动,顺子按照惯例跟在小轿车后面小跑着。因为路况不佳和城内拥挤,车速实际上很慢,顺子完全能跟得及。
薛念祖透过车窗扫了一眼满头大汗的顺子,皱了皱眉。无论他怎么劝说,顺子都不肯上车与他共乘。
薛念祖从怀中掏出柳长春留下的信函来,撕开信皮,取出看去,脸色旋即变得有点古怪。柳长春在信上说的居然是顺子,他认为顺子此番从上海归来作风性格与过去迥异,日常还有诸多行踪诡秘之处。柳长春建议薛念祖多顺子多加留心,免得生出事端来。
薛念祖缓缓将信函塞入怀中。
对顺子心生怀疑的人不仅仅是柳长春,沈慕晴、当初创立运昌隆时的几个老伙计也私下里跟薛念祖提过,都认为顺子不太对劲。薛念祖其实也有同感,但他的直觉告诉他,顺子的本性和本质没有变,要说顺子会图谋不轨对运昌隆不利,他是决计不信的。
小轿车慢慢吞吞在太原城内行驶着,半个时辰后才赶回运昌隆在太原城的代办处。刚一下车,李舜就急匆匆上前来伏在薛念祖的耳边说了几句,薛念祖眉头一皱,点点头,大踏步走进代办处。
李舜让人送上来一个精美的铁匣子。匣子大概有一尺见方,匣面上雕刻着龙凤图案,用一把铜锁关拢。
李舜上前去用钥匙打开铜锁,刚要打开匣子,突然听顺子爆喝一声道:“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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