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嘴上自然是千恩万谢,眼神中带了几分感动,他是当今太监总管,圣上跟前的红人,巴结他的人自然是如过江之鲫,莫说灰狐皮,就连最好的雪狐皮也有人送给他,正如穆长风所说,灰狐常见只是“亲手”二字情义千金,让他心中一暖,愈发对这位传说中的世外高人愈发敬重。

再说穆长风与那人进了书房,打开暗门,未曾想其中另有洞天,此间宽阔,置几件素木家具,几案,矮柜,火炉中偶有炭木轻微响动,烛光闪闪,清净淡雅,穆长风恭敬行跪拜大礼:“草民拜见陛下,恭请陛下万安。”原来那人便是当今圣上,景元帝杜敬巡。

杜敬巡亲自扶起他“先生不必拘礼,朕甚是钦佩先生的学识,特借此机会前来拜访,叨扰先生实属无奈,还望先生海涵。”早先说过杜敬巡登上皇位多年但本性纯良,虽出生于武将世家但祖上传下的尊师重道之风气已深入骨。

穆长风当下也是敬重几分,微微欠身笑道:“陛下赞誉,草民实在担当不起,前日偶得紫笋茶,此茶浓香鲜醇,还请陛下上座。

杜敬巡点点头,转身拂袖盘坐在上首,穆长风坐在他对面,面前早已摆好一套天青色汝瓷茶具,穆长风将茶瓶中烧好的水注入茶盏中,盏中已放好调好的茶膏,旋转茶筅,在来回的打击拂动之下,盏中绿色的茶汤慢慢发白,开始出现了乳白色的泡沫。不一会儿,泡沫越来越密集,并逐渐上浮,如细腻的积雪般覆盖在茶面上,经久不散。杜敬巡见他这般动作,从容优雅,是宛如浑然天成般淡然,暗暗赞叹,心道此人为人处世可见其手腕,一举一动隐隐藏着力道。

“陛下,请用茶。”穆长风抬手示意,杜敬巡赞许的端起茶盏,釉色通透,手感滑润,轻轻一嗅便知是好茶,入口醇厚。此盏配此茶,再加上窗外因夜色寂静愈发清晰的泉水声,也是他不曾享受过的清静,与征战四方时冉冉篝火大口喝酒不同,与端坐皇位时重重殿堂琼汁玉酿也不同。

杜敬巡闲适的长舒口气,“先生果真是如仙人般,令朕好生羡慕。”

穆长风拱手道:“陛下乃真龙天子,肩负国之重任,贤明仁厚,日理万机,臣民拥戴实乃明主,为国为民,舍这清闲又有何妨。草民无牵无挂,并无远大之志,只贪得浮生半日之闲,了了此生罢了。”

杜敬巡听此人说话云淡风轻,言语之间有敬亦有引导之意,顿感轻松,“先生不必以草民之称,朕敬先生深明大义,有意赐予先生正三品金紫光禄大夫,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穆长风但笑不语,端起茶盏小饮,只是看似自然垂眸之举,眼中之神色已变了几遍,再抬头,却仍是波澜不惊似的模样。

“多谢陛下厚爱,草民自认闲散惯了,朝中之事繁复责任重大,陛下实在是难为草民了。”穆长风这句话说得看似轻巧,其实却也暗含深意,面对九五之尊这样的四两拨千斤之语以表明自己的拒绝之意,他心下说没有不安也假。

杜敬巡听他这样说当下一怔,片刻也释然了,爽朗的一笑“先生自有风骨,倒是朕疏忽了。”

穆长风也点点头,抬杯示意,两人对饮,只是各自心思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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