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也,天不朗气不清,惠风和畅乃是想象。

三十六度高温下,梨县的那条散发着浓重柏油味道的香椿树大街上,并没有发生命案,既无人流血受伤,也无人哭爹喊娘,一切就像是风暴过后的海面,清新又荒诞。

三个人,两女一男,王桃,梁爽,马翰,放下争斗之刀,举起和平之剑,找一处阴凉的场地儿休憩谈天。

放眼望去,街角处有一座废弃的公共电话亭,正好可以遮荫挡阳。

三人迈步而行,依次进入,王桃为首,马翰居末。

亭内空间甚小,置身其中顿感拥挤不堪,肩靠肩脸对脸呼吸也困难,打个哈欠都得踮起脚尖、抬头挺胸,把脖子仰成四十五度角,唯恐喷出的鼻涕伤及无辜。

“马同学。”王桃仰视着比自己高一头的马翰,努了努下巴。

“翰在此,主公有何指教?”马翰低头只能看到王桃稀疏而飘逸的刘海罩住一张轮廓模糊的脸。

王桃:“别跟我嬉皮笑脸。说正经的,你有没有感觉这亭子有点像罐头瓶子?咱们仨就像三条干煸的沙丁小鱼?”

马翰一愣:“我没听明白,您的意思是”

王桃:“太挤了,你出去!腾点地方,我和梁爽要坐下。”

马翰:“好的好的。”

于是后知后觉、多少有些郁闷地退避三舍,过程中胳膊肘不慎撞到梁爽正在蓬勃发育的胸部,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哎哟”,马翰是吃惊加懊悔,梁爽是吃疼加懊恼。

“流氓!不要脸!找抽呢!”

激愤之下,梁爽飞起一脚踢向马翰屁股,正中靶心,十环。接着又是一声“哎哟”,马翰趔趄倒地,摔了个狗吃泥。

王桃鼓掌叫好,手心都拍红了,梁爽嘴角上扬,作出胜利者的姿态。

“为什么踢我?”马翰满脸委屈和不解。

“你刚才碰到我了。”梁爽气鼓鼓地掐着腰,面色铁青。

“你也碰到我了呀,我也碰到王桃了呀,王桃也碰到你了呀。那为啥我不踢王桃,王桃不踢你,我也不踢你,而你却踢了我?”

马翰口齿清楚,字字入耳,就是太绕了,比绕口令还让人抓狂。

“卧槽你真乃神人也,”梁爽冲他挑起大拇指,揶揄道,“一句话被你掰开揉碎了讲,居然讲得挺有道理,在下佩服之极!现在我来正式回答你的问题,你碰了我不该触碰的地方,这地方只有我未来的老公可以碰,而你不是我未来的老公,所以,就像私闯民宅一样,你侵犯了我的权利,我给予了你一定的惩罚。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凡事有果必有因听明白了吗?”

马翰:“懂了。我碰到了你的胸是吗?”

梁爽:“然也。”

马翰:“问题是,你有胸吗?明明太平公主嘛,我挨踢挨得冤枉了。”

梁爽:“……”

梁爽:“桃子,我被侮辱了。他是你男朋友,你不能坐视不管,你得对我负责。”

王桃扑哧一笑:“可是我和他已经分手了,我俩什么关系都不是了。不好意思,我帮不了你。要是觉得委屈,你可以骂回去,骂他个狗血淋头就是了嘛。”

梁爽:“算了吧。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另外,也确实是我硬件不够强我就是胸小,我无话可讲。”

王桃:“不用自卑,还在发育呢。相信自己,早晚会大的……”

马翰:“你们瞎聊什么,我都脸红了!当我不存在吗,真够没羞没躁的。”

王桃梁爽:“你丫闭嘴!”

少了一人,亭子里顿时宽敞许多。

王桃大咧咧坐在地上,虽然还是有点烫,但比起亭外的炎热,舒服多了。望向一脸狼狈的马翰,发出最新指令:“马同学,附耳过来。”

“桃姐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马翰挺调皮的,听到王桃问话,马上晃了晃脑袋,往掌心吐了口唾沫,糊在耳朵上,意思是“洗耳恭听”,看得梁爽直犯恶心。

“此时此地,什么东西解饿又解渴?”王桃明知故问。

“a,冰镇饮料b,西瓜。”马翰自信地举起右手,“我选b!”

“b个屁!还不赶紧买去!”

“好的好的……”

“姑奶奶要吃纯品8424”

“好的好的……”

没过多久,马翰一手擦着额头上层出不穷的汗,一手抱着一只约摸二十斤重的西瓜凯旋归队。王桃随身携带的水果刀正好派上了用场。一刀在手,吃遍所有,于是三下五除二,快速分吃掉,然后拍着鼓囊囊的肚皮,轮流分享吃瓜感想。

梁爽心血来潮,诗兴大发:“这瓜可真甜,天然碧玉团,破来肌体莹,嚼处齿牙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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