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大祭竟召唤出了上神,而我等竟没有察觉?”
提及这个问题,太祝颇有些不可置信,但是,当墨煌指出这一点后,太祝也醒悟过来,邪祟之事,似乎正是上次大祭后渐渐发生的。
现在才察觉到这一点,并非太祝智商有缺,只是这点刚好处于其心理盲区之中。
他作为江湖强人,也主持蚩尤庙大权多年,养尊处优,也颇为自负,一方面下意识不相信自己主持的大祭,竟会出这种纰漏,而另一方面,也在于,往昔的大祭,能够获得上神的神言天旨回应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了,上神降临凡尘之事,其实从未出现过。
墨煌这位上神回应呼唤,并且亲自降临凡尘,更是历代大祭中的第一次。
看到墨煌降临,并且一击杀败雪清影的时候,太祝内心其实也有种一个不小心中六合彩头等奖的微妙感觉。
而现在,太祝知道,原来墨煌还并不是第一个因大祭而降临的上神,上次大祭便已经有一个上神降临了,心头的感觉顿时更复杂了。
上次大祭,他们压根没细看,别说好好供奉了,直接把难得降临的上神来了个放置遗忘pay了,眼下的邪祟事件,怕不是上神震怒而来的神罚吧,这么说来,自己这些人也算是罪有应得?
墨煌看着太祝那变幻不定的脸色,觉得很有趣,自从知晓自己和秦朝因果深重之后,墨煌便花费了一些功夫,查过秦朝的一些基础资料。
春秋至大秦年间,可谓巫诡横行之时,人们对灵异鬼神,天命加持之说,几乎毫无抵抗能力,甚至对一些普通的事,也喜欢舔加一些玄幻的色彩,比方说孔子的游学,在很多老百姓的叙说中,孔子乃是神祇转世,一开口,脑门的光圈都是一轮又一轮的冒出来,听其一句话,可以嗨上三天三夜。
这种风俗的由来并非无因,在那个年代,因为交通的落后,民众生态的封闭,导致信息的传递极其闭塞与落后。
但是,战国年间,攻伐连年,为避兵锋,许多人都对外界情报有着强烈的需求,想要知道自家附近是不是又战火骤起,要不要入山遁避。
而这种情报的传递,是以口耳相传的方式传递的,叙说之时,难免加入主观色彩,或者干脆为了语出惊人,极力夸大,而后便是以讹传讹,日渐失真,愈发玄幻。
举个之力,刚开始只是说孔子学说中的一些道理很厉害,接下来就是孔子如神一样牛逼,紧接着就变成孔子就是星君神祇转世,最后就变成孔子身高三丈,腰围三丈,口喷烈焰,眼喷寒冰,日食十人,是个了不得的学问家。
所以,在那个时代很多情报,都很有玄幻性的色彩,而这种风俗导致了什么现象呢,那就是鬼神之威愈发深入人心。
打小所接触的皆是这类信息,心中自然会有神鬼权威极重的既定印象,这种概念极其顽固,犹如人就该穿衣服,以此来遮羞一样,没有什么道理可讲,而是许多代人心中根深蒂固,天经地义的观念与认知,可谓时代的印记。
墨煌原先并不确定这个神兵大秦是否与他所知的那个大秦一样,但看着太祝此刻这般模样,便知道,在这神兵大秦世界线中,神鬼权威依旧深重。
如果这邪祟是外敌侵扰,这太祝要是抓到凶手,必是要将其碎尸万段,但眼下知晓可能是上神所为,他却下意识的想着是否自己等人罪有应得。
太祝犹豫了一下,便问道:“敢问上神,那位上神这般行事,可是降罚于我等。”
墨煌思索了一下,便安慰道:“放心,那位上神指不定是觉得你们在尘世生活的太苦,特意下凡普度尔等,那些失踪之信众,估摸是被接引到天界,成为上帝的座下童子了。”
墨煌选择敷衍,也是有理由的,俗语有云,穷则变,变则通,在战国至秦年间,神鬼权威深入乡野,更有祸心巫诡假借神鬼之说多行不义,有压迫,也孕育着反抗。
这世间,不缺愚昧之人,也不缺百无禁忌之人,哪怕是信奉鬼神的巫之间,也有利益的冲突,会以神鬼之言互相攻伐,由此而来的,那便是,在周朝开始,民间便有换神,改神,弑神之法。
自周朝起,炎黄大地中所谓的神,平时倒是颇为光鲜,但其实从并不高贵,可改,可换,也可杀。
待到后世,龙虎山伐山破庙之时,这种民间弑神文化便发展到巅峰,不知道多少邪神与正神连神带信仰,被道教直接碎尸万段,彻底烟消云散,连名字都没留下来,此举,按照民俗学中的某些观点,这种民间弑神文化,彻底定鼎了炎黄人的宗教观念。
天地人神鬼,除天地位格高远外,人神鬼等同而存,也就是说,神从不比人高贵,平时拜你金身,和托关系找人办事差不多,你要是蹬鼻子上脸,把我逼急了,那就掂量一下是我手中的刀更锋利,还是你的金身更锐利一点了!
是耶非耶,好坏与否,姑且不论,毕竟这已经成为炎黄文明的文化基因之一,难以改动了
而此时的秦朝,虽不如汉朝那般,有大侠于民间起,斩伤了汉朝国运,也斩了自夏朝延绵而来的鬼神大运,一改民间风气,奠定了鬼神大势渐去的局面,但秦朝时民间对鬼神权威的反噬,也是时常有见。
墨煌也不愿太过刺激太祝,要是让这厮产生了上神都不是好东西的想法,难保这厮不会大手一挥,直接改经典,把拥有八十一位上神小弟的蚩尤,变成孤家寡人,然后对墨煌动点歪心思,再改改经典,将其定性为邪魔。
若说墨煌跑江湖多年最大的收获是什么,那就是见过人生百态的他,比谁都清楚人心难测四字的含义,很多时候,两个陌生人仅仅是瞅一眼,便足以成为一系列恶性事件的开端,这是无逻辑也无理性的,但也是真实的可能性。
所以,墨煌也不吝啬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去防备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比如此刻的太祝。
当然,这也和太祝这个家伙的秉性有关,墨煌降临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连场中信众都打爆一半,这厮连问都不问一下,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这种心性,墨煌也很难给与他信任。
追查邪祟的事情,自是要去的,但在这之前,墨煌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他挽起右手的袖子,只见他的右手中上,由妖异的黑,与诡异的红编织而成的纹路,纹路蔓延,编织成庄严而邪异的地狱绘图,这绘图还会动,其中有许多鬼魂在地狱中接受诸般刑罚,而这些鬼魂的面目,赫然就是那些倒下的信众,而其中,最为显眼的,莫过于那雪清影。
甚至于,当墨煌挽起袖子时,雪清影遭受地狱刑罚时发出的哀鸣,甚至会穿透纹路,回荡于现实之中,这般灵异的情景,让太祝瞳孔猛然放大,心中甚是惊骇。
灵魂这玩意的最终归属,向来是封建迷信领域的前沿热点,甚至称之为千古疑问都毫不为过,太祝虽然是宗教从业人员,也和别的信众说人死有灵,归于天界一类的话,但本质上,他自己也不信,因为他也没见过哪个信众的灵魂从天界回来旅游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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