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刚走,小峰峰便寻了吃的回来。同时,巅贤的药也及时赶到。我们三个第一次同时存在一个空间里。除了尴尬就是吃。我不光顾着埋头吃,偶尔也会抬起头看看眼前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难免感叹造人技术的神奇,他娘的伟大。我自称对这兄弟俩最了解,但此时此刻,我还真有些混淆。

巅贤说:我帮你擦药。

我说:不用不用,这种小事怎么敢劳烦天下一刀呢。

小峰峰此时插了一句:天下一刀只负责杀人,就让我这个天下二刀帮忙擦屁股好了。

巅贤说:这屁股是你刺伤的,当然由你来收拾。

师父说过,你得保护好自己。屁股也属于自己的一部分,我谨遵师嘱,毛遂自荐,终于争取到了对自己屁股的负责权。

片刻安宁后。小峰峰问我,师父有和你说出谷的事情吗?

我说:什么出谷?没有啊。

兄弟两人对视了一眼,说:最近江湖上出了些事情,我们必须得出谷了。

我疑惑,问:包括我?

两人说:应该包括。

我说:应该不包括吧,我武功不怎么样,出了谷没什么出息。

师父杀了回来,说:你留在谷里也没什么出息,还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我问师父为什么走了又回来。这不像你的作风。

师父说:我刚刚出去是为你给你们仨收拾行李,他们兄弟两没什么需要带的,主要还是你的东西。所以这行李就你背吧。

我满腹疑惑,我不懂江湖出了幺蛾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师父说:你也是江湖人。

我说:我不会武功!

师父说:你会武功,只是太弱而已。

我说:我会成为一刀白枫的累赘。

师父说:你错了。你是人,而一刀白枫只是一把刀。人不能没有刀,刀也不能没有人。

我说:不,我不需要刀,我需要笔,我想写诗。

师父说:没有刀的日子里也没见你提起笔写几首诗。

我说:好吧。等我屁股上的伤好了,我们就出谷。

师父说:就一个针眼,路上养吧。

我不知道进谷的路径意味着我也不知道如何出谷。在绝情谷的这些年我秘密筹谋了一次又一次的越谷行动。无奈山高水深天太黑,都没有成功。绝情谷只是一个抽象的存在,它从不具象。因为江湖上没有人知道绝情谷究竟在哪,谷中弟子多少,人们对绝情谷的了解就好比我对江湖的了解,几乎一无所知。奇怪的是,人们往往会对没有概念的事物产生莫名的联想,莫名的联想又会使内心产生莫名的恐惧。师父说过:绝情谷只是一个谷,你没必要纠缠绝情谷到底是哪个谷,你只需知道它是一个保护你的家。所以,我从未离开过家,我只是从一个家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家。

我离开谷时,师父送了我一把青铜雕纹小匕首,做工相当精致。但我说:我不需要,我有刀。

师父说:你的刀洗澡的时候可管不了你。

我接过匕首,掂了掂份量,顺便假正经的比划了两下

我说:我没有随身携带匕首的习惯,弄不好会扎到自己。

师父说:扎不扎到你不要紧,要紧的是能扎到敌人就行。

我说:哪有那么多敌人。

师父说: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有敌人。

我着实无法理解师父的观点,如果有人的地方就有敌人,那么敌人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东扯西扯一番后,我正式与师父道别。我说:师父,徒儿此番出谷恐怕是凶多吉少。要是有命回来,定当好好孝敬您。

师父说:快启程吧,为师知道你早就盼着出谷的这一天了,放出去的鸟又怎么舍得回笼。多说无益,你自己多保重吧。

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后我掉头就离谷了。我没有回头看师父一眼,我觉得男人做事不能这么煽情,虽然我已经不是个真男人了。

我与白枫并肩而走,我看着前面一摇一拐的黑毛山猪,时不时还发出哼唧哼唧的呼吸声。我说:我们为什么要跟着一只猪出谷。

一刀白枫说:不跟着它,是出不了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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