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丁逸便真的坐在雪水河畔等着盈歌,他的身后又想起了不紧不慢的劈柴声,那个大块头看来又开始自己一个人的表演了。丁逸怔怔的看着脚下淙淙而过的溪水,听着龙猛富有节奏的劈柴声,心中突然间生出几分莫名的怅然来。
他想画眉了,他想家了。他想回家。他已离开渔村太久。
想到这里,丁逸的心头又是一阵黯然。
“老弟,你在想什么?”盈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丁逸回过头,盈歌推着水镜先生那把会移动的方椅,从藤木桥上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而水镜先生此刻正斜斜的倚在椅背上昏睡不醒。他看到盈歌的一头乱发凌乱不堪,衣角上沾着几分血迹,显然是刚刚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打斗。
“你没事吧?”丁逸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还好我轻功不算差,不然非被他那一大堆的银针袖箭射成个筛子不成。”盈歌苦笑了一声。
“他说出青屋的秘密了吗?”丁逸问道。
“没有。”盈歌摇摇头,“老头儿宁死不屈,犟的狠,没办法,我就和他一番狠斗,抓住了他,然后又重重的点了他的穴,将他带了过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丁逸说道。
“当然是带老头儿去见见他的夫人,兴许这位李夫人能有办法让水镜先生开口。”盈歌笑了笑说道。
丁逸怔了一怔,一脸迷茫的望着盈歌。“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是的。”盈歌点点头,“怎么,你有什么疑问么?”
“没有,我只是不懂。”丁逸说道。
“你不懂很正常。”盈歌点点头,“再说你不需要懂,你只需要看着就行。”
于是盈歌和丁逸再次来到了花海小院前。
院落一角,龙猛正在用他那宽厚有力的手掌劈着木头,他都没有瞧盈歌和丁逸一眼,甚至连方椅上昏睡的水镜先生也视若罔闻。
盈歌没有进入小院,他明白,只要他没有进入小院,龙猛就不会出手。所以他索性远远的站在篱笆外,大吼一声,“李夫人,水镜先生来看你了。”
青帘挑起,李夫人走了出来。当她看到水镜先生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神情淡然之极。
“你们又回来做什么?”
“没什么,水镜先生对夫人几乎思念成疾,所以我们就带着他来看看你。”盈歌笑了笑。
“他对我看来果然是思念的很,瞧,这都睡过去了。”李夫人淡淡说道。
“抱歉,差点忘了。”盈歌吐吐舌头,拍开了水镜先生的穴道,水镜先生悠然醒转,看到李夫人的时候,他苍老的脸上泛起了一阵潮红,他凝视着李夫人的脸,神情极为温柔。
“夫人,二十年了,你也老了。”水镜先生喃喃道。
“托你的福,我虽然已是人老珠黄,却还没死。”李夫人冷冷一笑,扭头望着盈歌,“你为何点了他的穴道?”
“这个……只是一个小误会,夫人,不用担心,我并没有伤害……”
“我是说,你为何只是点了他的穴道,而没有杀了他,我看得出来,你们之间想必是交过手,既然他落入了你的手中,你为何不杀掉他,反而带着他来见我?”李夫人说道。
盈歌愣住了,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剧情好像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啊,有点跑偏了的感觉。
水镜先生惨然一笑,“夫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在恨我。”
“自作多情,我为什么要恨你?”李夫人冷笑一声,“你我不过只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你尽管去找你的小情人便是了,与我何干?”
“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水镜先生沉默片刻说道。
“简直笑话。你没有做错,我为何要原谅你?”李夫人轻蔑一笑,“龙猛,送客。”
一直沉浸在木头世界里的龙猛此时霍然起身,走到水镜先生的面前,低声道,“老先生,请了。”
对待夫人的老相好,这大块头倒也还算懂得些分寸。
“当年我一路追随你,来到这天山脚下,一住就是二十年。你不愿再看到我,所以这二十年来我从不曾踏入你这花海小院一步,只是在那对岸远远的陪伴着你。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想不到你依然不愿意原谅我。”水镜先生缓缓说道。
“龙猛,难道你聋了么,我让你送客。”李夫人怒声说道。
“且慢。”盈歌跨前一步拦在水镜先生面前。
龙猛脸色一沉,盘根错节的膀臂上青筋暴起,似便要出手。
“老兄,稍等,稍等。要打架我待会一定奉陪,先容我说两句,就两句。”盈歌对着龙门笑了笑,扭头看着李夫人,“是这样的,夫人,我带水镜先生来呢,原本是希望你能劝劝他,让他说出进入青屋之法,因为我这位朋友,”盈歌指了指身边的丁逸,“他有一个心上人被一个老妖婆关在青屋里出不来了。如果你执意不愿理这位老先生,我恐怕就要……”
“就要什么?”李夫人说道。
“我恐怕就要……对他不客气了。”盈歌咳了两声说道。
“你打算对他怎么个不客气法?”李夫人说道。
“比如,我很可能会让他生不如死。”盈歌想了想说道。
“请便。”李夫人淡淡说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花屋。
“夫人,我可是认真的,你要是不管,我可真的要动手了啊。”盈歌急了,对着花屋高声叫道。
“请你现在滚出去,不然我捏死你。”龙猛皱皱眉头,瞪着盈歌。
花屋里一片安静,李夫人显然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理会他们了。
丁逸看着怔怔的盈歌,一脸的迷茫。盈歌回头看着一脸迷茫的丁逸,同样也是一脸的迷茫。
这原本是他与水镜先生约定的一出苦肉之计,想不到这戏还没开演,李夫人就已经打道回府了,盈歌不明白她究竟是看穿了这出苦肉计,还是真的完全不在乎水镜先生的生死,他有点懵了。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丁逸望着盈歌。
“老弟,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李夫人不按套路出牌,我没招了。”盈歌叹了口气。
水镜先生脸色苍白,原本就已枯槁的容颜似乎瞬间又衰去了几分。他看了看盈歌和丁逸,突然笑了笑,“两位小兄弟,可否随我到寒舍中小酌几杯?”
盈歌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当然。”
青屋之外,古松之下,摆着一张桐木低几,上面是几坛落桑酒。
酒虽黑如纯漆,入口却是清冽无比,令人神爽。
盈歌平日嗜酒如命,但这一次,他却并没有喝的很少,这半天的功夫,一杯酒还没有下肚,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丁逸看着盈歌,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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