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年初。唐周于雒阳告发,逼迫张角提前竖起叛旗,继而是中原诸州一时俱乱。因叛军皆以黄巾为标识,故百姓都以“黄巾军”或者“黄巾贼”相称。
起事之初,黄巾叛军焚烧官府,劫掠城池,势如破竹,只旬月时间,闹得天下俱是震动。甚至八关都邑,居天下中的雒阳,也因局势的恶化,表现出无比的惊惶。
三月,戊申日。天子刘宏下诏,拜河南尹何进为大将军,命其率左、右羽林屯兵都亭,镇守京畿。进而又遣卢植、皇甫嵩、朱儁分率北军精锐,赶赴冀、豫战场戡平叛乱。
王师浩荡跃出虎牢之际,司隶的百姓们皆只道拨乱之期,想来是不远矣。然则战事发展,远远出乎人们的预料。出兵月余,回馈的是各个战场溃败的战报。
盲目的自信,随风而散,京畿乃至雒阳频繁上演出一日数惊。随着朝廷赫然宣布,关闭函谷、太谷、广成、伊阙、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彻底隔绝内外之际,无数流言蜚语滋生并且迅速扩散。
时局飘摇,人心不安。这般时节里,颍川的客人们风尘仆仆地踏进剿匪中枢。然而稍显奇幻的是,只一墙之隔罢,荀彧眼中的世界已经变成莺歌燕舞不歇,以及满堂的熏醉。
倍感荒唐之余,他也只是将悲与愤藏进心底。激扬文字,慷慨抒意,或许更彰大义凛然,然而荀彧自立志之初就明白,想要治世,单凭高洁的理念是远远不够。
刚刚踏出深山,他想要达成目的,就必须借助各种各样的势。于是乎,他隐下不快,在何进笑语中施施然入席,也就不足为奇。
“人道是,颍川荀氏出君子。今日得见友若、文若之姿,当真是快慰平生!快慰平生呐!”荀谌、荀彧以及郭嘉相继入席,何进鼓掌声中,舞乐再起。
只消片刻,满堂的焦点就再度回到堂中,那里是身姿绰约,肤如冰雪的舞姬在翩翩起舞。只有少数冷眼如荀彧者,视线牢牢锁死在突兀回归的管事何翼身上。
“大将军,前线军报称,汝南太守赵谦在七日前击贼寇于邵陵,不利。”悄然地出现在何进背后,何翼弯腰在主人耳边低语着军情。
“不利?又是不利?”恼羞成怒的一声咆哮,惊得舞姬皆是不敢动弹,四周宾客亦是侧目。只见喝到醉眼朦胧的何进,拳头重重砸在案上,重金聘请工匠仿制出的金罍都险些震落。
觉察出堂中气氛陡然凝固,有些回过神的何进先是伸手蹭蹭鼻尖,须臾蹙眉懊恼地摆手驱散舞姬。他索性一副破罐破摔模样,袒露道:“最新军情,赵汝南脆败,豫州贼寇恐怕是要愈发猖狂。本将束手无策,想问诸位高士,是否有克敌之良?”
赵谦新败,意味着兵围长社的波才部,完全解除后顾之忧。皇甫嵩、朱儁面对数倍蛾贼倾巢攻势,究竟能坚守至几时?何进心中满是忐忑。
他最担心的是长社一朝陷落,虎牢以东就再无屏障。届时,他或许就要亲临虎牢。联想到前日幽州刺史郭勋殒命广阳,何进已经嗅到死亡的气息。
事实上,紧迫感愈发沉重的何进,近日已经频繁召集幕僚商讨对策。然而他获得的回馈,却是毫无建树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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