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今早符思业不来,此事倒也无碍,可我万般祈祷,他还是来了,如此凤儿便不能再于逗留,符思业迟早会发现被我骗过之事而再来掳人。依我之见,干脆让其回家为上。”汉子道。

“大哥放心,皇上说过,我所编修的本草一书事关重大,早欲派些大内高手为我护院。只是如此有囹圄之感,就谢绝了龙恩。事到如今,我以书稿即成,借防被盗为由,上奏天子,求调高手过来便是,这样那符思业定不敢再来。”

“贤弟不是江湖中人,不知这符思业藏隐追躲之术的厉害。他武功平平,却得暗隐幽狼的称号。多少名门大派、隐世世家的第一高手,在轻功造诣上皆是比他不过。我们不可能时时警惕,若被他寻得纰漏,偷拐走了凤儿,纵有千里宝马,也休想追得上。”

韩保升听闻,默默无语,郭凤悟性过人,凡事一点就通,虽说平日有些沉闷,在关键时却总有惊人之举。好马求伯乐,为师盼高徒,此刻让他放走郭凤,实有不甘。可又无力确保其安然无事,思虑良久,还是开口道:“此事但依杜大哥之言,只是现在费贵妃善发旧疾,皇上一定不会放我外出。送凤儿回去,唯有辛苦大哥,不知你意下如何。”

“兄弟二人,谈何辛苦。纵然送他到天涯海角,也无怨言,只是我也该离开了,多年情意就此别过。”

“杜大哥,这是何意?”韩保升不解道。

“符思业辩人之能无双,他即闻过我音,若再留此,让他查出你我关系,迟早要惹来麻烦。”

“那大哥今后打算到何处落脚,待愚弟有得空闲,前来看望。”韩保升语气颤抖,尽是不舍,眼角似有萤光。

“我本江湖一浪人,四海为家随缘定。贤弟不必如此,其实我早有离去之意。等安顿好了凤儿,便要浪迹江湖,品游各国名山。若是有缘,他日必再相会。”汉子做豪放道:“晚行不如早走,一会等凤儿睡饱起来,你有什么要予他交待的就说清楚吧,我也该去收拾一下。”

看着汉子的背影,韩保升终是再忍不住,偷偷撒下泪来。与他相处数年,无时不受其照顾,心中早把汉子当作亲哥一般。此番离别,怕是再不得见了。

“哇!”郭凤双眼放光,一声惊喝:“今天的早食怎么这么丰富,除了米粥,竟还有只这么大的烧鸡公。”

“难道师傅发了月俸?嘿嘿,不会是看我们勤奋好学,特意鼓励一下吧。”王辉口中早以盈满了哈喇子,轻轻伸手撕下几绺胸脯肉赶送嘴边,用力一咬,肥油直冒。

“师兄,你好大胆,杜伯伯与师傅还未过来,你怎敢偷吃。”郭凤嘘声道。

“你俩快吃吧,吃好后就直接去正堂,你们师傅有话要说。都这么大人了,不知道起早一点吗?”汉子也不进来,在院中说完便嘀咕着走了。

王辉吓得一哆嗦,伸出头出,左右张望。

郭凤悄声笑道:“师兄,我以前和你说,杜伯伯历害着呢总是神出鬼没的。怎么样,现在想信了吧。幸亏刚才没被他看到,不然又少不了一顿训斥了。”

“嘿嘿,人活着不就为了吃尽下美食么,骂几声算不得什么……”王辉用力嚼着鸡腿,口中含糊不清道:“师弟,你也快吃,这……”

郭凤也学着王辉朝向外张望一眼,抓起鸡块大嚼起来,二人一顿狼吞虎咽,不时对看一眼,皆被对方嘟囔的脸颊逗乐,边吃边闹,欢乐无比。

吃过早食,郭凤学着王辉,用手随意抹了抹嘴上的油泽,又在身上拭了几下。二人闭口不言,来到正堂之中,但见杜、韩二人直立不语,神情严肃,屋角的花几上放着一个布包,一根裹的严严实实,似棍模样的长物倚放一边。

“莫非刚方闹得历害,真要被师傅责怪了?又或是自己不懂规矩,给师傅带来了麻烦?”郭凤心中咕哝。

“杜大哥,还是你说吧!”看着郭凤还有些稚嫩的眼神,憨厚敦朴的模样,韩保升不知如何开口。

“凤儿可知四更时分,那符思业果真来了,若不是让我知道了他对你有所怀疑之事,现在你已然被虏去了。”汉子直言道:“这十三太保武艺高强,我与你师傅不可能斗得过他们,当下最好就是让我带你离开此地,不再回来。”

“啊!师傅,有坏人报官抓了就是,我不让师弟走。”王辉听说要带走郭凤,紧紧抓住其手,任杜姓汉子如何拉拽也不松开。

“辉儿,你要知道,若让郭凤再留于此,不但他随时有被虏走之险,就连你师傅也可能因那些恶人借此大兴文章而拖累。”汉子蹲下身来,双手扶着王辉肩头,正重其事道:“你若舍不得师弟,便好好学习医术,待学成之日,再去寻他就是。”

郭凤心如刀绞,两行热泪簌簌滑落。在这不大的小院中,有他最欢乐的时光,有师兄的关心,师父的谆谆教导,伯伯的默默相护,他虽表达不出来,可这份暖暖情谊总是无时无刻包哪着自己,让他铭感于怀。

“师兄,等日后有能力了,我一定来找你。伯伯说得对,我不该再留在这里。”郭凤经历了当年的阿史那与季坎派之事,虽不明白大人们的世界里为何总有恶人持枪凌弱,可也清楚,前几次平安无恙,都是巧有人助。而现在,师父医术高深,却不会半点武功,若因自己而拖累于他,可如何是好。

王辉犹豫间,放开了紧箍的双手。弹指间,郭凤忽感心头一阵失落。不由拥上前去,紧紧抱住师兄。二人难舍难别。就听汉子道:“王辉,今天让你过来,便是要你知道,无论何人问起,皆要咬死,凤儿随我上山采药,不慎跌入水中,溺毙而亡,而我身份便是府上管家,也因下水救人,被河冲走。”

郭凤也从颈上取下一串金链,挂到王辉身上,抽泣着道:“师兄若是想我,就拿出此物一睹,师弟当同前来相会。”

“好啦!凤儿,勿要难过,你我师徒今日缘尽,再不能教你何物。但要记住,做人该磊落光明,宽厚待人,以后闯出了名堂,不要沾沾自喜,停滞不前。不可因强势而孤芳自赏,亦不能自弃而随波逐流。”看着郭凤不住点头,泣而不语,韩保升肝肠寸断,强忍悲痛,拿出一个竹筒,递过去道:“一场师徒,也没什么给你,这里面是一副千年寒铁煅造的而成的银针,权当留念。”

郭凤知道这寒铁银针乃是师傅的心爱之物,执拗着不接,哭泣之声反是越大。杜姓汉子伸手接过,塞到包中,拿上马槊挑起行囊道:“花开一世,终有凋谢之时,师徒父子也有离别之日。凤儿你只要不忘师傅教诲,纵然相距天涯,亦如见咫尺之间。”

一秒记住域名m.3qdu.com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