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日善是个天生善于隐藏的人但是却不是一个天生会撒谎的人,所以在我揭穿她守墓人的身份以后她立刻就承认了。

在她眼里我也许已经变成一个死人,所以跟我说出实话也没关系。

其实她平常的身份就是她最好的伪装,谁会去在乎她这样一个扔到人堆里再也找不到的蒙古女人呢?还有她会巫术也成了她最好的掩护,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帮人驱邪治病占卜,这些事情在大城市里的人看来都是愚昧落后迷信,可是在大草原落后的村庄里面却是人们的希望,是善人。

谁会去怀疑一个善人巫师的真实身份呢?

没有人,所以阿日善一直隐藏的很好,直到我这个陌生的不速之客突然发现了她黑夜里的行踪突然揭穿她的身份。

她一定很吃惊,一定很紧张,但很快就重新平静下来,她脑海里大概至少有几十种杀死我的法子闪过,我从他的眼神里读的出来。

聋子很善于读取别人眼神中的内容窥探别人的内心,聋子因为双耳听不见所以会努力的提升自己的视觉观察能力企图做出弥补。

我很的时候曾经拿剪刀试图剪掉自己的耳朵,因为长了耳朵而听不见声音那要耳朵有什么用?因为这件事母亲几乎连续三个月在我睡着的时候守着我,不敢睡觉,怕是睡着了我再干傻事。而且带着我去了县城找了医生求助,那个医生告诉母亲其实三到八岁的儿童经常会突然厌恶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

有的孩不喜欢自己的某个手指头,有的孩不要自己的胳膊,有的讨厌自己的鼻子,我想要割掉自己的耳朵也不算什么大事,很快就会过去。

那时候我还没有本事看别人嘴唇的动作读出他们说话的内容,也几乎还不认字,所以母亲就抱着我蹲在医院的走廊里哭。

她一个农村妇女她不知道怎么办,真的绝望了。

然后那个好心的医生就建议她可以多跟孩子互动,让孩子看图识字,她听从了,给我买了好多图卡回家一方面教我读书认字一方面转移我的注意力。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在那之后不是不想割掉自己的耳朵而是看到母亲每日每夜的为我熬着,好吃的给我吃,好衣服给我传,给我买了那么多好看的很贵的图卡早教书,这在白城那个偏僻落后的山村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所以上下八沟的人都议论着她如何惯坏孩子,如何败家,如何不过日子。

反正所有的黑锅都是母亲背了所有的骂名都是她的,我就是个没前途没希望的聋子,傻子,甚至连父亲都早已经在心里放弃了我。

只有母亲没有也不会放弃我。

我的求生欲完全源自母亲,源自自己还没有在母亲身前尽孝,哪怕是母亲真的已经不在人世我也要找到她的葬身之处,我要给她披麻戴孝守灵三年。

否则我这一生枉为人子,枉为人。

每到我伤心绝望的时候只要想起母亲可能还在远方活着,我的心情会立刻变好。就像现在我的情况糟糕的不能再糟糕,可是一想到母亲立刻什么不快都忘记了,连坐在火堆面前正准备用几十种法子折磨我杀死我活埋我的阿日善可能都觉得我笑的很单纯很善良。

我不是装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放松下来。

第一我不能死,第二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我谁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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