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在西门外一条僻静的胡同里,出了门就是河边,周围都是菜地,原来是一个破败的祠堂,年久失修,附近的菜农集资翻修了,钟兆文老先生就在这里教私塾。
武朝尊重读书人,学习风气浓厚,除了官府兴办的县学,府学,各类书院,民间还有很多私塾。西城本有三家府学,但河边的菜农一则嫌远,二则没钱,就大伙儿筹钱建了这个私塾。
钟兆文是秀才出身,做过几年府学先生,退休后闲着没事,又见沿河两岸的菜农家的孩子上学困难,便办了这个私塾,说是菜农集资,但实际上每月菜农也就是凑点粮食蔬菜送来,学生用的课本书本都是钟兆文贴钱买的。
钟兆文年青时有个家,那年一场大病夺去了妻子姓名,之后再未续弦。
小婵儿蹦蹦跳跳,领着宁放向私塾走去。
“宁公子,先生喝醉了,学生们都在逗他,等他醒了,你莫告诉他。”
“呵呵,小婵儿,怕不怕先生?”
小婵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回答“怕。”但又说道“不怕……”
宁放揉揉小婵儿的脑袋,微微一笑。她还是孩子,不知道读书对女孩子来说有多难得,武朝虽崇尚文人,从庙堂到民间读书之风盛行,但女子想进书院却很少见。
钟兆文也是喜欢小婵儿的聪慧,又架不住沈姑姑央求,才收下小婵儿。这在僻静贫瘠的菜农眼里不算什么,若是在城里繁华处,估计那些卫道士又要站出来嚷嚷有违礼法了。
祠堂周围都是菜地,酷热下,地里都干涸了,稀稀拉拉的蔬菜枯萎恓惶。
祠堂里,四五个童子正坐在简陋的桌边写字,小婵儿吐吐舌头,悄悄地溜进去了。
私塾上午教三字文,百家姓,千字经等,学生诵读,期间老师讲解圣人之道,伦理纲常,下午学习书法作文。书法描红,勾贴,作文先是学对对子。
先生醉了,调皮的学生偷溜了,剩下几个乖的都在教室里练习描红。
宁放绕道后面,祠堂后面是菜地,旁边有个农户搭建的草屋,窗户开着,钟兆文老先生就醉倒在椅子上,河风吹进去,清凉无比。
清风,菜园,远处河边一片蛙鸣蝉噪,几个偷跑出去的学生在捉青蛙,宁放忍不住赞道好地方。
他走近去,不禁哑然失笑,不知哪个顽皮的童子拿了一个破葫芦盛了水,塞到钟兆文手里,老先生醉中糊里糊涂,抱着葫芦不时吮吸,口水横流,憨态可掬。
都是昨晚的烧猪美酒惹的祸!
忽然钟兆文身子一抖,差点跌倒,睁开眼睛,慢慢醒过来。他其实昨晚喝的并不多,不过人老了,体质弱,没成想醉的一塌糊涂。
“钟老,钟老”
宁放叫了几声,钟兆文猛地一激灵,啊呀一声坐起来,摸摸脑袋,懊恼地叫道“宁公子……你看我这醉得一塌糊涂,实是不雅。”说着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出去。
风一吹,他身子趔趄差点跌倒,宁放赶紧过去搀扶住,钟兆文坐着缓了阵子,才彻底酒醒了。
“哎呀,宁公子,老朽失态了,见谅见谅。”
“钟老,圣人见酒亦醉,何况凡夫俗子,无妨无妨。”
“宁公子……哎呀,不好,这几个顽劣学生又偷跑去河边捉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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