仡芈是位苗族姑娘,虽说要前去五毒,打扮也五毒的人没什么两样,可她却不是五毒的人。

仡芈是个姓氏,乃苗族十二个宗支之一,只是到了现在,这十二大宗支已有几支消失在漫长的历史洪流之中。

其中仡芈本该也是这消失的宗支之一。

少女没有名字,懂事以来大家就唤她仡芈大人,久而久之她也就自己叫自己仡芈了。仡芈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自小都是身边的圣姑照顾她的。圣姑是他们族最厉害的巫祝,能知未来和过去,预测吉凶等事,避免他们一族彻底消失于历史之中。

小时候,仡芈问过圣姑她的身世,同族中那些跟她同龄的孩子都不跟她玩。一开始,也有和她玩的,但很快他们就不跟她玩了,而是恭恭敬敬地唤她仡芈大人。小时候的仡芈最讨厌被人叫仡芈大人了,经常会向圣姑哭诉这件事。每每这个时候,圣姑总会摸摸她的头,慈祥和蔼地说道:“小仡芈是肩负着我族未来的人,大家那么叫小仡芈是尊敬你。”

仡芈一开始不懂这话,后来长大了些她就明白了自己与别人的不同。

仡芈能通鬼神,也通晓天文、懂地理、知人事,甚至能祈福祥,顺丰年,逆时雨,宁风旱,弥灾兵,远罪疾等,比现在的圣姑更加厉害。而当她长大后,也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多重。

她要肩负起让族人活下去的责任。

他们这一族,除了她和圣姑是最为纯正的仡芈氏族外,剩余的族人都非纯正的仡芈氏族。漫长的颠沛流离和躲避,他们族仅剩的纯正仡芈族人唯有仡芈和圣姑二人了。

这一次前往五毒主要是因为圣姑要见见四十年前曾在五毒树顶村见过的那个叫艾黎的青年。当年圣姑偶然途径五毒,认识了还年轻的艾黎,还有五毒的前任教主魔罗刹,曾给魔罗刹和艾黎留过一个锦囊,助他们避过一劫。

除了锦囊之外,圣姑还将一块血红的石头交付给了艾黎,让他暂为保管。

这块石头是仡芈氏族一直需要守护的上古神器。

耳边叮叮当当不断,少女在甲板上就像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天真小女孩,跑来跑去地张望着海的另一面,仿佛对未知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就坐在船上一角的令狐伤面无表情地看着船慢慢驶入无量山。这两天,他身上的毒已已经全部解了,但内力还是没有办法恢复。本可冲开恢复内力的,也不知道这个叫仡芈的苗族少女对自己做了什么,竟令他一时间无法恢复内力,不但如此,他打不赢她。

这女孩身上拥有着很奇怪的力量,与狄樱相仿,同样怪力乱神。

只是,眼前这个叫仡芈的少女明显比狄樱难对付多了,她有一双洞悉人的眼睛,只要被那双眼直视着就会很令人不舒服,仿佛自己内心所想都被看穿,无所遁形。

令狐伤不喜欢自己被女孩盯着。

可女孩总喜欢盯着他,让令狐伤有点儿为难。

主要为难的是对方根本不会在意他的意见,而他也对付不了这丫头。

光洁小巧的脚背上紧贴着一串银链子,链子上缠着铃铛,走动起来伴着身上挂着的铃铛银饰叮叮当当悦耳动听。仡芈来到令狐伤面前,嗓音微软道:“大叔,你干嘛总喜欢低头看甲板呢?”

令狐伤知道和她说话绝对不能低着头,否则吃苦的只能是自己,在仡芈的面前,只靠尊严和骄傲是无法让自己活下去的。微抬头,令狐伤目光微冷的盯着这个长相绝美的少女。

仡芈长得很美,不过十七岁的年纪,眉眼已昳丽得过分,令人难忘。只是,她那极具侵略性的美却不是那种看久了会厌烦的那一挂,反而是越看越好看的那一挂,十分违和矛盾的存在。

自令狐伤的毒解后,他依然没有开过口,像个真哑巴似的。

仡芈根本不在乎他会不会说话,顺势坐到他边上,笑嘻嘻道:“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待时机一到,我会让你安然无恙的离开。这段时间,你就乖乖当我的药人吧。”药人二字听着明明十分诡异,可令狐伤却没有露出其他表情来,他似乎一直这样,冷着脸,听到什么,遇到什么,都不会露出其他表情来。

就像一个没有感情,会动会走会思考的尸体。

仡芈也习惯了他的态度,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他,道:“大叔,你是不是被断情绝爱了,所以哭和笑都不会?”

哭和笑?

哭也好,笑也好,统统和他没关系,他从小就不喜欢将自己的真实情感表露于外,即使是辛苦将他养大的张守珪也难得见他笑一次。这么久以来,令狐伤一直怀着一种困惑,那种困惑扎根于他的心底,每每让他不知所措。

这一次出行被算计虽在意料之外,可他也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收获,比如狄樱,比如眼前这个叫仡芈的苗族女孩儿。

这两人所展现的能力都与他的义兄安禄山想要他寻的长生之法有关系。

眼见令狐伤在想其他事情,仡芈歪了歪头,轻轻道:“很多东西是不能强求的,尤其是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这样的事。”

淡淡一句话令令狐伤朝她看去,那双曾让许多女人沉沦的眼睛含着冰渣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仡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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