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农杨氏?”我难以置信地反问道,心说什么鬼,我姓杨的怎么都不知道有这茬事,该不会是这老鬼随便忽悠我的吧?于是对她说道“我家世代贫下中农,读书少,别骗我!”
不过听她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我爹曾无意间提过的事情。
据说,我们祖上是从江西逃难过来的,最后在湖北一小村庄定了居。其实许多人都知道,很多时候村落都是由一些关系亲密的氏族所组成的,要么是整体搬迁,要么是举家逃难,虽然原因不一,但是村里人细细算起家族历史来,总能找到沾亲带故的点。
而中国人大多数往上三代数都是农村人,作为在乡下待过的孩子,我们或多或少会接触到一些关于氏族枝干、姓氏起源、辈号堂号之类的传统文化。
我每次跟我爸说到这种话题,都特别有求知欲,因为我觉得这种话题特神秘。
我爸就说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大概九十年代的某天午后,桑拿天,我太爷爷带着全家人在大门口乘凉。突然万里晴空说变就变,顷刻间乌云翻滚,电闪雷鸣,我老太爷看着不对,估计要下雷阵雨了,立刻提着小板凳就往屋里冲,果然人前脚刚进屋天后脚就打下豆大的雨点来。
雨势越来越大,我爸和他两个兄弟就呆呆地倚在门口望雨落。这时,雨中一个模糊的黑影忽然映入眼帘,我爸他们还没反应,那抹黑影就冲进了堂屋来,我爸他们定睛一看,竟然是个衣衫褴褛、糟里遭气的淘花子叫花子。
孩子们一下子炸锅了,朝着我太爷就一阵叫唤“爹爹爹爹,淘花子跑里屋来了淘花子跑屋里来了!”
我太爷也是个善心人,就连忙制止了孩子们“东里西里胡说!人家就进来避个雨,瞎叫唤么子哟?”说着就搬凳子让叫花子坐下,请他喝口茶歇歇脚。
叫花子走时千恩万谢,问起我们家姓氏来,太爷说免贵姓杨,叫花子恍然大悟,说道“是四知堂后人啊!”太爷哈哈一笑,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多年后我爸跟我谈起时还笑话那叫花子知道个啥,也不晓得在哪儿听到的话就揣着说。我记得我当时还问我爸这话到底是真是假,我爹神秘一笑“据村里老人说确实是这样,但据说据说,不就是没有根据瞎说,鬼知道是真是假哟!”
后来有次我偶然想起来,就顺手查了查关于“四知堂”的事情,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所谓堂号,其实就是家族门户的代称,是某一同族人的共同徽号,而我发现四知堂的堂号起源竟然可以追溯到东汉杨震。
话说这东汉杨震,就是我所谓的先祖,是个大官,到底有多大权力呢?大概就是那种他路过一个郡县,郡守都要半夜偷偷跑来给他送五斤金子的水平吧。面对这种赤果果的诱惑,我祖先作为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当然是严词拒绝了。但送礼的人贼心不死,还继续大言不惭地劝说我祖先“这大半夜的,就算你收了我的礼,也没人知道啊。”杨太守听了打了他一巴掌,说道“怎么没人知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而这“四知”其实就是四知堂堂号的由来,杨震也就顺理成章成为了四知堂的始祖。
当我的思绪还在千里之外漫游时,老太婆的声音忽然一下子把我拉了回来,仔细听了听她的解释,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她口中的“弘农杨氏”就是四知堂所指的氏族
稍微了解点古代历史的人,应该都很熟悉盛行一时的氏族门阀制度,而弘农杨氏,就是天下杨姓的第一望族。自杨太守以来,历朝历代人才辈出、备受尊崇。无论是初唐杨炯,还是盛唐杨贵妃无论是三国杨修,还是北宋杨家将,等等这些历史名人均系弘农杨氏族人。
弘农杨姓名人数不胜数,可眼前太婆却偏偏提这两位其一是玄宗宠妃杨玉环,其二则是播州领主杨端。
杨贵妃位极中国古代四大美人之首,逸闻趣事素来为世人熟知但这个杨端又是何许人也?就是这个被历史遗忘的小人物,又有什么资格与杨妃相提并论呢?
说起杨端,不得不提起的却是一段被历史的废墟掩埋的,铁与血、尘与土的惨烈家族政权兴亡史。
当老太婆说起“播州”这个地名时,我心头一震,觉得耳熟,却又无从想起,只好苦恼地撇撇嘴。
播州,即两千多年前的夜郎之国,唐始建以招抚夷人。就是这个一向被视为蛮荒的地方,却出现过一个极度汉化的政权,它的财富曾在整个西南地区首屈一指,它的兵马曾强悍到震惊整个中原王朝。就是这么个波澜壮阔的宏伟故事,却是近期才在考古学家的工具下逐渐苏醒过来,徐徐向世人诉说着往日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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