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邪挤进了人群,他一把掀开草帘子走进了土窑,只见女人趴在一只柜子上,脖子上绑着一根绷直的绳子,绳子的一头吊着装有水的木桶,地上湿了一大片。女人眼珠子暴圆,舌头吐的老长,脖子上的绳圈儿因为收紧,深深勒进了肉里,脖子上青筋鼓的有小指粗……

童邪浑身一阵恶寒。

他的双腿僵硬,冰冷的面部失去了知觉一般,大脑有种缺氧的窒息感。

他低头的瞬间,看到女人微微下垂的双臂依然抱在一起,怀里有一团血红的死婴,破裂的脑瓜子能看到血红的脑浆……童邪胃里一阵翻腾,他的喉咙袭来一阵干呕,再也忍不住了,弯着腰哇哇大吐了起来……

大约过了有半柱香,童邪的胃都快抽筋了,他的肚子里已经空了,吐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这才注意到矮胖子坐在土坑边沿,低着头一言不发,双眼看着鞋尖。

童邪吸了一口气,他已经适应了土窑中的气味儿和氛围,但还是感到脚底板儿直冒凉气。

“怎么回事?”他盯着矮胖子质问道。

矮胖子没有抬头:“我们这里,有杀首子的习俗,她不同意……”

原来,这个贫民窟在名义上属于树湾方王的领地,他手下有千余精锐的方士,是很有实力的小方王。树湾方王手下的方士,在这里享有初夜权,但凡新婚的妻子,第一个晚上都要和树湾方王手下的一个方士度过。这里的贫民,为了保持自己的祖先血脉的传承,都会杀死首子,也就是第一个孩子。

童邪得知实情后哑口无言。

除夜权的事情,他曾经在野史上见到过,没想到九州之地竟然也有。

虽然他们杀首子的习俗,有违天道,但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但他们都是凡人,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究其根源,还是被树湾方王手下的方士迫害的太凶。首子可能不是自己的孩子,还要为贼养子,这事儿搁在谁身上,也受不了。

但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

女人甘愿抱着死婴吊死,也不想一辈子忍受杀子之痛,可见怜子心切,爱子之深。

这时,一个面容枯槁的老头走进了土窑,他双腿一软,啪嗒跪在了童邪的脚下。

“老人家,你这是做什么?”

童邪急忙将老人扶了起来。

老人哭了出来:“神使,我家的那逆子,也要杀首子呢,请你救救一家人吧。”

童邪心头一颤,这杀首子,在贫民窟已经成常态了。

其实,杀死的,也有可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毕竟,生孩子并非一次就能怀上的。

他对老人家说:“放心,我会制止的,不光是你家,其他的人,也不能再杀婴儿了。”

老人感动的老泪纵横。

童邪没有在矮胖子家土窑中多待,他回到神庙后,立即将此事告诉了老寿星。

老寿星面沉似水道:“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但是如果不能根除,即便明令制止,也是于事无补。你现在知道她们为什么祭祀后山的那棵大树了吗?因为她们孩子的尸骨,就在大树的底下……”

童邪的瞳孔一阵收缩:“既然如此,那我就拔掉树湾方王这个毒瘤。”

老寿星说:“这样的贫民窟,何止千万?他们都生活在各大方王的淫威和暴政下,你拔得完吗?”

童邪怒发冲冠:“有一千,我就拔掉一千,有一万,我就拔掉一万。若是九州大地,全是这样暴行的方王,那我就席卷九州,横扫天下,将他们全部斩草除根!”

老寿星露出了欣慰之色:“好,不愧是吾王之子,当有此雄心壮志,才不负王之厚望!”

童邪说:“我这就去演兵场找江牧野,下令让所有的方士开始排查有孕妇的人家,逐个通告,不得杀害婴儿。同时,凡是有人要结婚,男女双方都要在神庙登记,为防止新娘被侵犯,我们必须予以保护。”

老寿星说:“如此甚好。”

童邪马不停蹄到了演兵场,与江牧野交代了一番。

这家伙,正在气头上呢,听到童邪如此说,他一拍大腿:“好,就这么干!奶奶个腿,从今以后谁家办喜事,那个孙子要是敢来贫民窟撒野,我定把他砍成肉泥喂狗。”他起身大手一挥,招来了三个小头领,将任务分配了下去。

一天后,整个贫民窟都传开了。

“她大娘,可熬出头了,神使大人说以后会帮我们的。”

“我不大看好,树湾方王手下的方士,可都是财狼恶犬,怎是好对付的?”

“这不是一个盼头吗?自从神使大人来了,可给我们贫民窟带来了生机,今晚,我就让我家小子也应征方士……”

这种议论声,遍及贫民窟的各个角落。

神庙中,童邪问老寿星:“婴儿们的尸骨,都埋在树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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