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轩看上去很累了。

他很辛苦,陆不离不由心尖钝钝发痛。

刚想上前,不想他却走过来,眼里并无责备,唯有浓浓倦意。

“那簪子……白子烨给你了?”

陆不离默然颔首,于怀中把白玉簪拿了出来。

暗夜下的玥玉依旧光泽糯糯,熠熠生辉。

瑛轩伸手将它接过,叹息道:“今后不要再佩戴它了。”

“为什么?”

这话太过不知就里,陆不离只当他还是在气她的冲动。

没成想瑛轩盯着簪子眸光沉沉:“这里面有了他的影子。”

“他……?”陆不离收声。

片刻之间,她明白了这话中的意思。

只因现在她的脑海中,满满都是步摇落地时那尖厉的声响,还有……白子烨含着愠怒之色的面容。

少女不禁苦笑出声:这是报复……

瑛轩看着她的样子,心烦意乱更甚。他用两指抬起她的下巴,让那双眼睛只看着他的脸。

“今后,”他认真地说,“这之后,我不想你再与那个人有任何交集。”

“好。”

见陆不离乖巧点头,瑛轩放开她,却是话锋忽而一转。

“小鹿想要的,也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吗?就如凌波公主那般。”

瑛轩之所以一定要追根究底,一定要问清楚陆不离心中所想,是因为明日的生辰宴。

他心中已是决断,如是明日皓正帝见到小鹿的真容,对她动了其他心思,那自己就要先发制人,求皇上赐婚于他们二人。

不论如何,他绝不能就此将她拱手让人。

陆不离听得他所问,想了想才道:“方才我虽啧啧称羡,但却是没有说,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

“什么?”瑛轩有点猜到了。

“孑然一身的前提,是没有遇到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陆不离若有所思,“虽说是妄言,但是我想凌波公主应该也是如此,她并非是抵触婚姻嫁娶,仅是不想将就罢了。”

瑛轩不解:“她是公主,够资格娶她的,也定是出类拔萃之人。何谈将就?”

“可能比起公主驸马的联结之义,她更想要的,却是夫妇之情吧。”

“那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她可已经……”

“轩哥,”少女轻轻摇头,“就凌波的立场而言,不存在该出嫁的年龄,只存在该出嫁的感情。”

“……”

陆不离没有猜错,楚凌波心里确实就是这样想的。

贵为公主,姿容秀丽,又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如是非得要一生与他人为伴,那么那个人定要与她伯牙子期,琴瑟和鸣。

她说一个词句,他就接下整个篇章她流转一个眼神,他便知她即刻念想。

如这般惊才艳绝之人固然少见,但却并非仅是她的妄想。

楚凌波之前遇到过一个人。

从此她的眼中再无他人。

夜已深,这位公主殿下独自掌灯,从深宫西北角的云波殿出来,穿过御花园。

沿着小径一路向南,走了有小半个时辰,便是终于到了皇宫皋门。

白日里雕栏玉砌的红墙金瓦,如今在这暗夜里看来,生生染上了几分阴森之色。

凌波却眸色坦然,毫无俱意。

日落后,贞京的各坊门、城门、宫门都是要关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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