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之收敛所有情绪,面上露出感动的神色,只用儒慕的目光看向了皇帝,弯腰行了礼,又在免礼后站起身轻声道:“皇上先时其实提起过,只是草民以为是皇上与晚辈说笑,故而未信。”

说罢,他又是轻声开口道:“从宫中到这儿,路途也不算近,尤其是今日人多繁杂,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好?”

顾衍之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担忧。

皇帝听了,心中不由感动,旁人若是看到他过来参加婚礼,自是先想到了荣幸,哪里还会去考虑他的安全与否,也就这个傻孩子,与他娘一般的纯良性子,什么事情,都是先想着他、念着他。

皇帝下意识想要笑着去摸顾衍之的脑袋,但手伸到一半,又觉得这孩子今日都要成家了,也不再是个他眼里的孩子了,便改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必担忧,既然朕早就想来参加你的婚礼,自是让底下人早早准备了,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说罢,他又是温声道:“朕先时不是说过,不必自称草民吗,朕是你的姑父,而且你还是朕亲封的未来大统领。”

“礼不可废,皇上疼宠草民,草民自也该谨守本份,不可恃宠而骄。”顾衍之笑容略带羞涩笑了笑,又是带几分调皮的说了一句,“便是草民想要皇上论亲戚情分,那也不可在大庭广众之下,等着私底下草民放肆,还望皇上莫怪草民不守规矩。”

“你这孩子!”

皇帝被顾衍之这客套而又不失亲近的态度说的一阵喜悦,但喜悦过后,心中的愧疚与感伤更甚,这明明便是他的孩子,本可以与言律他们一般,在他面前放肆,却因为他的过错,而要这般拘谨小心。

皇帝这般想着,忍不住又开口道:“衍之,朕自小便看着你长大,你在朕心中,便如同朕的孩子一般”

“皇上!”

皇帝感怀一半,顾贵妃从身后走来,却是语气温柔的打断了他的话。

“衍之说得对,便是皇上对臣妾的晚辈照顾,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但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守着规矩,否则教外人如何看待?”

顾贵妃话语未尽,但在场包括顾衍之,皆听出了顾贵妃的意思。

顾衍之嘴角轻扯,他这姑母,向来懂得说话的艺术,倘若他尚未知情,听得顾贵妃这一番话,还当对方是在维护着他,而他能得皇帝的青眼,也是因为他是她的侄儿,心中只怕更是感激他们母子。

可他如今知情,自是听出顾贵妃提醒皇帝的意思,他的出身不光彩,倘若皇帝与他亲近过甚,让旁人怀疑了他的身世,甚至扯出他的身世,皇帝还要不要自己的名声了!

这并不是威胁,而是提醒。

所以皇帝听了,心中并无不悦,沉默了,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顾衍之早有所准备,心中情绪并无波澜,只做不知情谦卑笑道:“贵妃娘娘说的是,草民能得皇上青眼,已是草民的福分,万万不敢放肆,也怕连累贵妃娘娘和四皇子殿下。”

“好孩子。”

顾衍之的态度越是谦卑,皇帝心中愧疚便越深。

皇帝握住顾衍之的手,闻言心中更加难受,这是他的孩子,是他最爱的女人给他生的孩子可是,却因为他的过错,要活的这般小心翼翼,甚至在他这个亲生父亲面前,都这般拘谨。

顾贵妃看着皇帝的样子,面上虽是笑着,眼里却是闪过了一丝不悦。

这些年来,随着皇帝对于朝堂的控制力越强,行事上,便越发没了顾忌。早些年对待顾衍之好,尚且还通过她的手,或是晋国公府的名义施与,可近些年来,则是直接毫不保留开始直接对顾衍之好了。

她还真怕哪一日,皇帝没了顾忌,将顾衍之认祖归宗了。

好在皇帝尚且不想在历史上留有污名,而她也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否则,她和言律,岂不成了笑话。

“皇上,您瞧您,只顾着自己与衍之说话,都要耽误吉时拜堂了,也让新娘子在这儿站了这许久!”

顾贵妃上前不着痕迹拉回了皇帝的手,笑的一脸温婉,又对着顾衍之笑道:“衍之,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便不耽搁你,姑母与皇上先进去了。”

顾贵妃此言一出,晋国公府里的其他人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拥簇着帝妃往里头走去,四皇子朝着顾衍之眨了眨眼睛,也跟着皇帝和顾贵妃往里头走去。

他尾随在二人边上,笑嘻嘻的说着话儿。显然他也是极懂得说话,一两句话,便将皇帝和顾贵妃逗笑了。

顾衍之看着渐渐远去的那三人,眼里的笑容慢慢褪去。

他收敛神色,手上拿着红缎带,也要往里头走去。只是,他显然不够体贴,走之前,并未提醒过拿着红缎带另一头的新娘,柳秀妍突然被拉扯了一步,身体一个趋势,虽未摔倒,却也吓了她一跳。

其实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柳秀妍本就对嫁予顾衍之十分不满,瞧见他不体贴的行为,心中嫌弃至极,更觉得委屈极了,差点没红了眼眶子当场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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