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刚说了个“我”字,我忽觉背后气流涌动,一股寒意袭体,不假思索,扑倒了她,足尖在地上一撑,右手拉着她,平平向后滑去,便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在我们适才立足之处回荡。
我和老板娘刚立起身子,便听一人说道:“刚才你偷袭了我,现在我暗算了你,咱们扯平了。”话声里带着一种金属摩擦之音,听起来叫人极不舒服。老板娘一声轻呼,叫道:“那里!”我转身望去,见空地边一株大树下,站着一人,一身黑袍,脸上戴着一个青铜面具,面具斑驳狰狞,身材修长清瘦,黑袍在他身上虽宽宽阔阔,山风吹拂之下,竟然纹丝不动。
那人仿佛跟这夜色融成一体。
我见他手上那根通体乌黑的长长的软鞭,瞳孔一缩,跨出一步,挡在老板娘身前,冷笑道:“尊驾使得一手好鞭!”青铜面具人道:“强者生弱者亡而已。”我道:“刚刚勒死那么一个小姑娘,现在居然还能如此心安理得?杀伤无辜,对尊驾而言,大概司空见惯了。”青铜面具人道:“杀伤无辜?试问你可吃肉?鸡犬鸭鱼猪牛何其无辜,你不照样大快朵颐?蝼蚁何其无辜,你一脚踏出又杀伤几何?”我竟无言以对。
青铜面具人又道:“我本已走了,听见你啸声,又转了回来,可知为何?”我道:“为何?”青铜面具人道:“如今江湖之中,能发出这等啸声的,寥寥数人而已,又皆老朽之辈,以阁下这般年纪,竟能发出这龙吟虎啸之音,我竟一无所知,实在见猎心喜,忍不住拐回来见见。”
我道:“既然来见见,又怎不以真面目示人?遮遮掩掩,岂是好汉行径?”青铜面具人道:“这也非我本意,只因江湖上认得我的朋友,实在是太多,出此下策,情非得已。”我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有些见不得人。”青铜面具人道:“那也未必是见不得人,只是时机还未成熟。”我冷冷说道:“能言善辩的功夫,阁下天下第一。”
不见青铜面具人有甚么动作,那死蛇一样的长鞭,忽然就活了,鞭梢如蛇头,昂首而起,闪电般窜向我面门。我见长鞭余意不尽,诸多变化若隐若现,虽奔我面门而来,究竟击向何处,却难以琢磨。我劲透右臂,两指微张,任门户大开,一动也不动。青铜面具人赞了声:“好!空门太多,反而没了空门。”
乌黑的长鞭毫无征兆的一击,长鞭如灵蛇,凌空扑来之时,悄无声息,昂首回缩之际,却噼啪声大作,行至半途,忽然窜向上空,卷住了青铜面具人身旁大树一根粗壮的树枝,长鞭下落,喀嚓一声响,那树枝断开,断口竟不是根部,而是长鞭所卷之处。老板娘见状,深吸了口气,我心道:“此人内力之深,太过匪夷所思!”
青铜面具人道:“你现下还不是我的对手。”我道:“是。”青铜面具人又道:“可是我若杀你,却要费很大的力气。高手过招,未必一定是功高者胜,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任一者,对我不利,我可能就会败,对我来说,败就是死,因为即便我想求活,怕是你也放我不过。”
我忽然觉得这个人,比他的武功更可怕。
青铜面具人又道:“你们一行四十九人,如果不是你,明晨日出之时,你们就会是四十九具尸体。”老板娘冷笑道:“你未免也太自负!”青铜面具人道:“是苏小蝶苏姑娘?”老板娘一愣,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青铜面具人淡淡的道:“不能怎样。我只实话实说而已,当然现在情势已变,他一个人已经够我头大,再加上你们,就麻烦得很了。”
青铜面具人忽又发出“嘎嘎嘎”的笑声,难听已极,道:“你和慕秋水同父异母之事,别人不知,我却略知一二。”我见老板娘身子忽然抖了起来,已知青铜面具人所言非虚。青铜面具人又道:“慕秋水知道自己的生母是慕秋寒,你却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岂不可悲?幸好你知道你们共同的父亲,是那不可一世的将军,也算聊胜于无。”他说到“将军”这个名字时,我发现他的眼中闪出奇异的光芒,连说话的腔调都有些不一样。
又听见他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比你多了一点点,那便是你生母的身份。你的母亲是名门之后,是大家闺秀,更是色艺双馨,江湖中一时无人能出其右,赫赫有名的绿柳山庄白老爷子的嫡亲妹妹。”老板娘呻吟一声,身子有些摇晃,失神地望着眼前这个魔鬼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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