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工的妇人们发出善意的笑声,自觉脸皮中性厚度的三娘在先生的注视中越来越不自在,羞恼地瞪了先生一眼,怨他这样盯着她看。

真是的,先生的眼睛长这么好看干什么,看人的时候专注而温柔,她感觉脸颊越来越红,快要烧起来了。

肯定是炉子的火太旺导致的,嗯,就是这样。

先生瞧着三娘,只觉得她粉面桃腮,眼眸水光潋滟,好看的恰到好处,是他喜欢的样子。

店里面炉火正旺,柴火燃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锅中水汽氤氲,香气四溢。张铁柱抱着在后院劈好的干柴准备给炉子里添上,被新来的田一拦住,“拦着我干什么?”

田一挡在门口,不让其他人进去,“我家先生和夫人在里面。”

张铁柱瓮声瓮气地说:“炉子里柴快没了,要添柴,我娘说了”

“你娘肯定也说过,别打扰人家的相处。”

张铁柱,“我娘没说过这个,我娘说做菜的时候柴火不能断,不然不香。”

田一,“”

张铁柱,“让开。”

老实人一根筋,说是说不通的,田一索性上前抢过张铁柱抱着的干柴,“我送进去,你去后院劈柴。”

“哦。”张铁柱拍了拍衣服,对田一说了声谢谢,“我娘说别人干了本应该自己做的事情,要道谢,谢谢。”

田一,“不用谢。”

几个帮工的妇人们压低了声音说话,说的正是转身进后院劈柴的张铁柱。

“铁柱七八岁的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现在看着挺正常的。”

“他娘手把手教着能不好嘛,现在在三娘这儿当伙计,是几个孩子里最有出息的吧。”

“人是呆了点儿,但干活不错。”

“三娘也不亏待他。”

田一嘀咕,“原来烧坏了,和他计较什么呀。”

作为衷心下属,田一往店里面瞅了瞅看先生和夫人还在说话,他就抱着干柴没有往里面送,当然他是注意些几口炉子的,确保里面的火不断。

店里,恼羞成怒的三娘瞪了先生几眼,发现他丝毫没有收回目光的打算,被看多了脸皮就厚了,开始低头干活。她脚边的炉子上坐着砂锅,压了压柴火用小火慢慢咕嘟,三娘找了块抹布盖在锅盖上,纤长的手指隔着抹布抓住提手揭开锅盖,切成麻将块大的五花肉安静地在汤里面起起伏伏,味道香浓。

如果有土豆就好了,切几个和肉一起炖,面面的土豆吸收了红烧肉的汤汁,那滋味比肉还要好吃。

煮肉的时候再放一个辣椒就更好了,就要一点辣辣的滋味提鲜

想念辣椒和土豆的第九百多天。

先生还站在身边,也不走开也不说话,现在不是应该在上课吗?三娘疑惑地问:“先生怎么现在来了?”

“提前给孩子们放学了。”得到新鲜的野果子,赵北晟巴巴地给三娘送了过来,三娘才吃了一颗。

先生每上三天课就会给孩子们放半天的假,休息日正好是今天。

赵北晟,“三娘。”

三娘,“嗯?”

赵北晟说,“新鲜的野果子味道最好。”放时间长了,遭受到磕碰和挤压,味道就大不如前。

三娘无辜地摊摊手,“我现在忙。”

赵先生盯着三娘看了一会儿后“无可奈何”地说:“我喂给你吃。”

真是难为他了三娘抿唇笑,抬起手指了指张开的嘴巴,“我要吃姑娘果。”

黑色的小圆果子被先生挑了出来,他捏着果子看了一会儿,觉得这皮薄中略带透亮的小东西像极了三娘说话时明亮的眼睛三娘等了半天,没等来小果子,反而看到先生送进嘴里,自己吃了,有些气。

“这颗有些酸,我帮你尝了尝。”吃着吃着,仿佛是感受到了三娘的目光,赵先生一本正经地给了解释,解释完了就给三娘塞了一颗“姑娘果”,这种安平镇百姓称之为姑娘的小果子甜中带酸,吃后开胃生津,再闻着锅子里窜出来香味,饥肠辘辘。

“是有些酸。”

“酸”赵先生看着三娘的嘴有些迟疑。

三娘避开了先生的视线,脸上退下去的温度又有上升的趋势,因为她想起了之前,那是在家里,先生尝了她做的山楂糕说糖放少了味道偏酸,她不服气,觉得自己各种调味料放的量刚刚好,就就亲自尝了尝先生吃的山楂糕

先生的唇很柔软。

三娘的唇齿很甜

赵北晟凑近了三娘一些,轻声说,“现在在外面。”

三娘,“”刚才那颗果子是真的有些酸啊啊啊!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三娘抓了一把“姑娘果”塞嘴里,嘴巴正忙,她不说话。

帮忙的婶娘们看到小夫妻的互动,会心地笑了起来。

前朝民风开化,三娘之前的那位穿越者前辈启民智、富民生、活民心,礼教有,却不至于泯灭人性,可惜他的许多方针政策初见成效,他本人就感染伤寒病逝了,享年42岁,如果给他更多的时间,等三娘穿越来时就能够感受到更加活跃开放、富裕稳定的社会。现实没有如果,时隔两三百年,当时的社会氛围留存的不多,但夫妻间进行亲密的互动,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三娘觉得这样也还行,希望社会动荡不安中,精神上的裹脚布不要出现。

“三娘喜欢吃酸的,这是好事。”

时下没有辣椒,所以没有那句“酸儿辣女”的说法。

“盼着吃赵先生家的喜蛋呢。”

众人起哄,在笑声中三娘脸颊绯红,总不能说婚都没结呢,哪里来的孩子。侧头去看先生,先生长身玉立、温文懦雅,拱手对众人说,“借大家吉言,有了喜讯一定告诉大家。”

肉香味香满街,差不多到了饭点,左邻右舍看着自家寡淡的饭菜再闻着空气中越发浓郁的香味,哪里还能够安心坐着吃饭,草草吃完了就搬着凳子坐到大槐树底下,仿佛占据着有利地形一样,时不时往三娘的猪肉档那儿看上几眼,说话都心不在焉。

好吃的能够驱散众人心头的阴霾,说笑声中隐隐的有了往昔的轻松。

“三娘,啥时候好啊?”有心急的已经等不得了,走到猪肉档那儿询问。

三娘不厌其烦地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有一阵子呢。等弄好了一定和大家打招呼,现在还不是时候,李叔再耐心等等。”

李叔不死心,吞咽着口水问,“能不能先弄点儿尝尝?”

三娘笑着拒绝,“不行啊,现在的还没入味,你吃了也不会觉得好吃的。”

“唉。”闻着味儿就是吃不了的李叔摇头叹气,问了两三遍都吃不上嘴李叔这才把粘在锅上的视线拿了下来,终于看到三娘身边还站着个人,“小赵也在啊。”

赵北晟一直在三娘身边站着,但出色如他不及锅里面随着汤汁滚动的一块肉有存在感。“李叔。”

李叔是镇上的乡绅,读过书,本来能考中秀才的,但因赶考的路上贪嘴吃了几个肉饼坏了肚子,错过了考试日期。回家以后爷爷又没了,得良田千顷继承,就失了考试的兴致,经常哀叹生不逢时、怀才不遇时常找各种借口去三娘家找赵先生畅谈古今、哀叹生不逢时,实则为了三娘做的各种点心,如果能饭点的时候留下来吃上一餐就更好了。

李叔不拘小节,除了对那场错失的考试有些执着外是个性情中人,时常劝赵北晟要好好待三娘,找个会做饭、做饭还那么好吃的娘子不容易。

等好不容易把人劝走了,三娘无奈地看了看赵先生,“趁着没人来,我们把午饭吃了吧。”

赵北晟笑着说,“我们去后院吃吧,要是让人看见我们先吃上了,肯定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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