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蒋氏,肖氏颇为遗憾地与贞娘道:“忙活来忙活去,就忙活一吊钱。”

贞娘大着胆子参与了她和蒋氏的商讨,蒋氏拿了两吊半钱来的,肖氏的意思是要两吊,而贞娘强逆了她娘的想法,只收了一吊半钱。其中,半吊钱又还了蒋氏,结清了早先蒋氏送来的半吊钱,是以肖氏拿到手的也就一吊钱。

贞娘继续蹲着搓洗田螺,笑着道:“娘不能这么想。你想想,昨个那菜,咱家也就出了鸡蛋、田螺和豆腐,连鱼都会平津哥家给的。婶子家又是肉,又是油盐酱料的,可是出了不少东西。你要是平分,人心里肯定不痛快,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何必事后叫人说贪占便宜没个够的。咱这不是还了她家的欠账,无债一身轻,以后你碰上她,咱都论交情不讲欠账的事儿多好。再说我这会做菜的名头传出去,日后总会赚个仨瓜俩枣的。娘,你把眼光放长远点。何况做都做了,你搁院子里这么唉声叹气,难受的不还是你自己?”

道理,肖氏自然懂。若是不懂,她跟老杨氏那般眼皮子浅,眼里只认利,就不会同意贞娘的决定了。明白是一回事儿,完全放下是另外一回事儿呢。

肖氏嗔怪她一眼道:“就你大道理多。叫你这么一说,你娘我显得多可恶似的。”

贞娘嘿嘿笑道:“娘别觉得我强行替你拿主意,叫你没了脸面才是。”

肖氏确实心里有点小不得劲,有丁点觉得贞娘是得志张狂了,却不妨贞娘这么大大咧咧地说了出来。她翻了贞娘一个白眼道:“别跟我卖乖,娘不是那等不知道好赖的人。你蒋婶子待咱家如何,娘心里清楚着呢。族长爷爷叫你爹去说话,也不知道说啥。你说你那方子真能叫咱家的货卖出去?我听你婶子那话,那个姓程的药商不大看好啊。”

说实话,昨天开始做菜的时候,贞娘真心是挺紧张的,十分希望有个好结果。可昨晚直面了内心的空洞,睡一觉反而坦然了。

贞娘笑看着肖氏紧张,出言调侃道:“我当娘是无所谓呢。”

肖氏又横了她一眼道:“咋跟娘说话呢?娘咋能无所谓哩。要是能有人看中了,咱货卖了,就不愁欠账的事儿了。欠账压头上,娘睡觉都睡不安稳。”

贞娘见自己不动声色地改变与肖氏的相处方式,她并没有多少排斥,心下暗暗放松。听了肖氏的心里话,贞娘只得劝道:“这事儿,总归是尽人事听天命。能成最好,不能成,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肖氏叹气道:“能想啥法子。搁这山窝里住着,钱最难挣。你不知道咱们这的山货,一文钱三五斤的被人家收去,搁到外头卖,一斤至少三五文,这都翻几翻了。就这,要不是老祖宗给咱们弄这个晒秋,也是不好卖。”

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山里人家,莫说这个时代,便是贞娘所处的时代也是致富不易的。

贞娘也着实寻不到太好的安抚词儿来宽慰肖氏。若是肖氏不是积年生活于此,对生活的困苦了解不深,她或许还能劝慰一番。可经过了多年生活的打磨,她已然了解了生活的真实面目,那么再多的劝慰之词在巨大而残酷的现实面前,也是极端孱弱的。

其实,也正是因为看清了山清水秀阴影下的生活艰难,贞娘才觉得内心空洞无光。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光阴,才有了后世黄山那等山区的繁茂,而她面对生产力客观桎梏,除了离开此地,似乎并没有太多伎俩来改善当下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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