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魄小心翼翼地问着:“那时候,你的眼睛……能看得见吗?”

莫问摇头。

“你刚不是说这些是你沐……哥哥准备的吗,怎么又成你墨……哥哥准备的了?还是……他们是同一个人?”

离魄见她一脸伤怀,本有意转移她的注意力,没成想一听这话,她的脸色越发变得不好了。

“不是。他们是孪生兄弟。”

两人谈话间,锅里的粥早已熬好,两人都沉默着没再说话。

莫问执碗将锅里的粥盛出,搁在一旁凉着,又开始熬药。

◇◇◇◇

离魄喝粥的时候,莫问走到另一边取出干粮,小口咀嚼,慢慢的吃着。

离魄盯着她手里的干粮,又瞧着自己碗里的白米粥,再抬头,瞅见她吃得有些哽咽,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你喝粥吧。”

莫问口中嚼着干粮,脑中正想着不知忠伯找到贞姨没,压根没听到离魄说什么。

“什么?”

将头转向离魄的方向,沉寂无光的眼睛配上她严肃的表情,竟显得格外专注。

“……我想吃干粮。”

“你有伤在身,不宜吃干粮。”

“你淋了雨,也不宜吃干粮。”

莫问被他反驳的言语一噎,顿了顿,才拿起一旁的水囊,拔开塞子,喝了一口水。

“你不用内疚,我特意只带了你一人份的米。”说完似乎觉得不妥,她又补充道:“我眼睛看不见,吃干粮更方便。”

对上她一本正经的表情,离魄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多事。

“……”

用过早饭,莫问将离魄扶到牛皮垫上。

见她开始摆弄银针,离魄自觉地除尽上衣。

经过这些时日,莫问显然对他身体各处穴位都已了若指掌,只见她端坐其前,双手触上离魄的双肩,确认好距离,顷刻间收回手,随即左右手各执几枚银针,手腕一动,弹指间数枚银针纷纷破体而入。

她的手法干净利落,有条不紊。

前几次因身体虚弱之故,离魄只隐约见识过她的银针过穴之法,却从未如此刻一般令他吃惊。

他一直以为这个女子只是比寻常的采药女要特别一些……幽眸微抬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离魄不禁怀疑自己的判断,真的只是特别一些吗?

“不要……有……杂念。”无端的,她每说一个词都开始喘息。

这套针法莫问已在他身上施过好几回,却从没像今天这样仅施展到一半,就感觉后继无力了。

离魄见她满头大汗,疲软不济,赶忙闭上眼睛,收敛心神。

待到施完整套针法,莫问已虚弱至极。

“之前给你的那瓶药,你收好……一个时辰后再服一粒。以后几天……皆按今日这般服用,如此三天,便可以试着走动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说到后面更低得出奇。

离魄半天没听见动静,转过脸才发现莫问歪耸着脑袋,靠在洞壁睡着了。

想到她这几日费尽精力救自己,这一天一夜里更是风中去雨里来的不停奔走。离魄慢慢向她靠近,用袖子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后,又扯来干净的袍子往她身上一搭,轻轻展平。

望着她苍白静谧的睡颜,离魄心底陡然生出了一抹柔情。

雨势减小,树枝上的雨水滴落在石板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不知从哪里跑出一头初生小牛般大小的青黑毛麂来,它的出现刺激了小白,小白猫着步子悄悄往洞外靠近,离魄心里刚夸一句“聪明”,小白就“汪汪”地大叫着追了出去。

吓得离魄赶紧转头看向身侧,只见莫问咕哝着唤了声“小白”,换了个姿势,又睡着了。

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委屈,语气软糯迷糊,看得离魄目瞪口呆。

直到山间不断传来狗麂的吠叫声,离魄才移开视线。

那一麂一狗你逃我追,声势浩大的行动早已在雨丝中展开,被撵得慌不择路的麂情急之下跳下山涧水沟,才得以躲过一劫。

离魄透过树枝,望着那瑟瑟发抖的麂,它应该是无力再跑动了,只见它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站在水里,露出可怜的眼神,远远望着小白。

小白用前爪试探的刨了下水,又像是有什么顾虑一般回头朝洞口的方向看来,如此几番后,却终是没有下水。

那麂心余悸未消地看了会,似乎确定了小白不会下水,才抬着微颤颤的腿迈过溪流,转瞬消失在树丛后,再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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