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进城后,徐徐穿过熙攘繁华的长街。

苏酒卷起车帘。

触目所及的风景,既陌生又熟悉,可是那扑面而来的乡音,却与记忆中如出一辙。

她阔别故乡十余年,此时此刻热泪盈眶,怎么都止不住。

马车终于行至乌衣巷。

苏酒扶着萧廷琛的手下了马车,仰头望去,黑底青字的匾额,古朴依旧,还题写着“乌衣巷”三个端正小字。

巷口的那树杏花,比当年粗壮许多,枝桠嶙峋光秃,在这寒冬里积蓄着养分,只等来年春日时花发满枝。

她走进乌衣巷。

绣花鞋踏过青砖,胭脂红的织金马面裙摇曳拂动,织金暗纹绘满世间浮华,像是讲述着一个个沉淀在岁月里的故事。

她回首四顾,昔日的邻里都搬去了他乡,朱门紧闭,整座乌衣巷格外寂静安宁。

她路过谢府。

谢家人丁凋敝门锁生锈,旧年贴的桃符早已褪色斑驳,门前的石狮子落满积雪却无人清扫,实在萧索。

再往前,她的心跳便不由自主地加快。

巷尾那株月桂树依旧繁茂,像是守护神般遮蔽保护着这座巷弄。

她年幼时,曾无数次坐在月桂树下读书。

那时谢二、花柔柔和阿瞒他们都还在,常常会给她送来好吃的花糕,还会讲笑话逗她高兴……

景物依旧,可斯人却早已不在。

苏酒心中惆怅。

她在萧府台阶下站定,仰头望向这座祖宅。

萧家爹爹还不知道她和萧廷琛偷偷回来的消息,待会儿看见他们,定然要欢喜的。

她眉眼间终于多了些快乐。

她抬步踏上台阶,正要叩门,朱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

老管事惊奇地看着她,捏在手里的信笺骤然跌落在地。

他不可思议,泪盈于眶,“小,小姐?!”

注意到负手立在女子身后的男人,他回过神来,连忙激动地跪倒在地:“草民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草民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酒亲自扶起他,“管家叔叔自幼看着我长大,不必如此。”

她又捡起那封书信。

她识得这信封。

这是萧家爹爹亲手裁制的信封,跟外面书铺里售卖的不一样。

十年来,萧家爹爹每年年尾都会给她寄信,讲述金陵的趣事,还会询问燃燃他们有没有长高,有没有乖乖读书习字。

她这几年,总想回金陵见他,只是他在信里总是不许。

他说,她既然当了皇后,就该好好打理后宫,不能总回那么远的娘家,叫朝臣非议。

苏酒本欲拆信,想了想,又笑道:“罢了,既然到了家门口,看信多没意思?我去给爹爹请安!”

她欢欢喜喜地踏进门槛。

管事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终是陷入沉默,担忧地看她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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