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顾璞,是隔天晚上的九点。
他还是那副清高寡淡的样子,叶笺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看他的反应,应该是没看到她,她本意也并未想过要他有什么反应,也不耻无厘头地刷存在感。
在那些破碎的黑暗里,她总有种感觉,这辈子生而看见光明的眼睛,是为他。
她将这些,归结为是自己对他医术的个人崇拜。
下到五楼,才发现漏了本书,她又折回去。
重新下来经过七楼楼梯拐角处的时候,她特意放轻脚步,虽然她承认自己喜欢看着顾璞,但打心底不希望和顾璞撞个正着,因为,她发现自己每次好像除了叫一声顾医生之外,就找不到任何可以进行的话题,还是那种明明气氛已经非常尴尬,但她却没胆子走掉的情况。
偏偏,叶笺一掀眼,原本还没人的楼梯平台就这么迎面走过来一个人,还是她最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人。
果然,她下一秒开口就是那句顾医生。
真是失望。
顾璞并没有因为叶笺那句顾医生停下脚步,只是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几不可察地放缓节奏,然而,这只是为了保证接下来的动作不出差池。
外科医生的手,之所以矜贵,其一胜在速度,顾璞一分钟能打一百五十个手术结的手,原本是可以不用考虑其他因素,但,如果不可控因素是人,那就不得不以另一种方式去考虑。
颓然之中的叶笺猛然察觉到手心塞进了一件物体。
一条饼干。
阿华田的。
她错愕地抬头,顾璞已在几步开外。
这什么意思?
她追上去,“顾医生,这是……”
“不要?”
顾璞停下来,低头看她。
“要的!”
就像生怕回答慢了被收回去似的,叶笺那句要的几乎是连着顾璞那句不要。
太不真实,她实在想不通,就目前她和顾璞的关系,哪能劳烦他送东西给她。
唯一还能说得过去的理由大概也就那天他的狗子,吃了她的草莓串。
但她也没要和一只狗子计较啊。
所以,顾璞这算是表明自己是一个负责任的家长?
叶笺这头还在费劲思考顾璞给她饼干的理由,那头,顾璞已经快走到办公室门口。
说起来那块饼干,是他刚才去了解情况,一个即将出院的动脉瘤的小朋友给他的。
他很少吃零食,却不好意思不收,刚好见到她,想着与其放着过期,还不如给她,不过,她的反应,倒是挺逗的。
顾璞上班的时间通常是不定向的,时间切换也比较灵活,这也是他为什么不带学生的原因之一。
这一年,他上手术的时间少了很多,医院也只会把成功率不到五的手术留给他,往往为了一套手术方案,他花上的时间,是手术十多倍不止。
就像现在,手里积着的,是一个马凡综合症患者。
马凡综合征患者主动脉随时都有撕裂的可能,最佳的方案是将全身主动脉换成人工血管,偏偏,患者本身血盐过低,不适合做全身麻醉。
但时间拖得越长,对患者也就越不利。
顾璞烫了壶浓茶,倚在窗沿边,眺望着下面的万家灯火。
“师兄。”
来人打破了谧静,“我新养了盆三角梅,但到现在都不开花,我想你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单听声音,顾璞就知道是谁,他看著天花板长吸了口气,转身放下茶盏,才尽可能平静地回答,“不合适,所以不开花。”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有,”顾璞说,“换另一种花试试。”
花只是个幌子,梅燃根本没养三角梅,他何其聪明,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但他却回答得干脆,甚至半个眼神也没分给她。
“别再守着明知没有结局的故事,放过你自己,不要让另一个故事,也没有结局,”顾璞起身拨开书架的玻璃,背对她说,“还有,以后不要来了。”
“避嫌。”
从头到尾,顾璞还是那个冷冰冰的人。彼此都是有自己的骄傲,话已至此,梅燃不允许自己的姿态再低下去,哪怕是现在。
她也不允许自己哭,她像一个女王一样,傲然地离开失守的城堡。
堪堪拐过梯角,模糊的眩晕和心悸熨烫过五官百感,她撑手扶住墙壁。
随即,手肘被人托住,后背包裹上暖融融的一片,那人大力得几乎把她整个身体都架起来。
梅燃着眼才见到垂下来的一角白大褂,耳边就是那人着急慌张地问,“小燃,小燃,你怎么啦?”
“我没事,你放手。”梅燃极度排斥曾存善这么叫她,即使是当初和顾璞在一起的时候,顾璞也都是叫的她全名,他曾存善算什么,凭什么就总是一副和她很熟的样子,“你放开。”梅燃一把甩开曾存善的手,她才不需要他的可怜。
“好,我放开,我放开。”曾存善妥协地放开所有对她的触碰,却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护在她身后,怕她再出现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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