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超朝着秀喊她同学来了的时候,秀正在专心的看着小说《平凡的世界》。
尽管元宵节那天晚上张超的几箱烟花并不能让秀原谅自己,可是秀始终还是个懂事的孩子,尽管心里有怨言,始终还是在元宵节第二天收拾好行李跟爸爸的车一起到了虎门的家。
张秀在大学之前从来没有离开高凉市,对东莞的认识也仅限于大岭山松原湖附近。所以,刚开始来到虎门的前几天一直都是窝在房间里看书的或者学习一下的。最近她迷上了程杰以前送给她的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虽然她看书的速度很慢,但是她已经在昨天就看完了第一部了。要不是因为这几天阴雨绵绵,气温又低,弟弟张良前天着凉感冒发烧了,李芳一要留在家里照顾弟弟,她才不会到服装城来帮爸爸的忙。
不过秀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只是坐在以前李芳一坐的位置上收钱找零,把衣服装好给客人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张超一个人就可以搞定。所以秀干脆就带了《平凡的世界》第二部去到档口里,没事的时候就翻看一下,有客人来买单就找找零钱。
突然听到爸爸喊有她的同学来了,秀还是有点不太相信的。因为在秀的记忆里,她没有什么同学朋友是在虎门的,而且她也是第一次虎门就是有同学在这边,也不可能知道她在这里,因为她在虎门的事她连林慧都没说。到底是谁呢?秀也好奇地抬头看了看外面。只见程杰手里拿着一个装有衣服袋子站在档口门前,后面还跟着一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人。
气氛顿时沉默到连张超都不知所措,尽管档口前面的过道里人来人往,纷纷扰扰,但是在张超的这个档口里面,时间却好像静止了。没有惊喜,没有激动,甚至没有任何的表情。张超突然发现这样一个尴尬的场面,忽然好像就明白了什么。
“那个……那个,秀呀,我刚刚看到好像是你同学的一个人从我面前走了过去,我跟上去看到果然是年初一晚上跟你一起走在大街上的那个同学,就……就把他叫过来看看你了……”
“你怎么在这里?”秀没有理会爸爸说的话,先开口问程杰。
“我跟我哥出来买些衣服,没想到……”程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噢!”秀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为了尽快结束这样的尴尬场面,秀对他爸说:“爸,那个既然在这里碰到我同学,那我出去走走吧,你自己留在这里看着没什么问题吧?”
程俊听到眼前这个女孩说要出去走走,也明白了自己是多余的,就凑到程杰身边把程杰手上拿着的一袋子衣服拿到自己手上,说:“那没我什么事的话我就自己去逛一下了,按我的身材给你买些衣服应该没有问题的。你知不知道怎么坐车回去?在下面公交站台上5路公交车就可以了。”说完又朝着张超说道:“那……这位我弟弟同学的爸爸……呃……老乡吧!那我就不打扰你做生意了,我再去别的地方走走看看!”说完就走的离他们远了一点,但是却一直在往这边看着。
张超听到女儿要出去其实是不太放心的,毕竟女儿对这里根本就不熟悉,还好现在才下午两点多,出去走走也不怕什么吧?
“那你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张超边说边走向女儿身边,然后从旁边抽屉里抓出几百块偷偷塞到女儿大衣的口袋里。“你不熟悉这边,找不到路记得打电话给我!”张超又强调了一遍。
秀把已经看到孙少安去原西县拉砖的《平凡的世界》第二部合了起来,拿起了放在旁边的手机和挎包就向程杰走了过去。
“走吧?”秀竟然一把抓起了程杰的手,毫不在意她爸爸在后面瞪大眼看着。
那一瞬间,程杰回忆起了高二下学期第一次牵住秀的手的场景,可是他下意识里马上又把自己的思绪停止了,牵着秀的手就往二楼电梯口走去。
在下了电梯之后,程杰就急匆匆的想要松开已经冒汗的手了,可是秀并没有让他挣脱开。一直等到出了服装城,停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秀才松开了程杰非常不自然的右手。
“怎么啦?你的手我还牵不得啦?之前你想牵,我都不怎么想让你牵呢?今天我拉你一下就有情绪了?”秀知道程杰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故意把话说得轻松一点。
“我知道你牵我的手是不想让我在你爸爸和我哥哥面前难堪,不想我刚刚无地自容,其实你不必这样的,你以前也不是这样子的,没人能强迫得了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再怎么说我们也还算是普通的同学朋友吧?难道分手了我们就一定要成为陌生人?还是说我去年提分手伤害到你,让你记恨我了?”
“我怎么会记恨你呢?”程杰看着马路对面正在倒数的红色数字,“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了,同时,我也不想再被你我之间的事情打扰到了。你不觉得我应该远离你么?你不知道被我以为还有机会跟你在一起的话我会逐渐失控吗?你忘了我高三时候你再狠心我对你依然是一如既往吗?我现在才想明白,只要我跟你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环境里,我就不会对你死心!”
信号灯转绿了,秀没有接着程杰的话说下去,伸手做了个动作示意赶紧过红绿灯。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还没走到马路对面,程杰忽然问了一句,随后用手摸了摸头发,才发现外面的雨比来的时候大了一些。
“这天气室内人多,不喜欢去人挤人,我们就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吧?反正我也不认识路。”
程杰站在人行道上看了看四周说:“我记得好像这附近有个什么纪念公园,应该不远,不如一起去看看吧?”
“你说的是林则徐纪念馆吧?坐车去才行,走路还是很远的!”
“你为什么要出来陪我走?而且我们出来了就已经没什么了,你完全可以拒绝我现在的所有提议,然后找一个肯德基或者麦当劳这种地方坐上一两个小时,回去也没有人会问你过程是什么样。”
“我不觉现在是我陪你,反而更像你陪我。”
秀从挎包里拿出了一把折叠伞,撑开了之后又靠近了一点程杰说,“别傻傻站在这里了,我们站靠边一点!”
程杰拿出手机看了看说,“我听说最近很火的出行方式是网约车,前些时候下载了一个软件,还没用过不如我们叫网约车去,这下雨天坐公交车不方便,坐三轮车这些更不方便。”
“我在学校的时候用过了,实惠又快捷,”秀也拿出了手机,“拿着,你没叫过还是我来叫吧!”秀把雨伞递给程杰。
“这怎么行,我提议去的,我还是不是个男生了!”
“滚一边去!”秀突然被程杰说的话气到了,“我已经叫了,大约5分钟到!”
无奈,程杰还在搜索在那里下车,秀都约好了车,也只能随她了,而且,以她的性格,是不可能再让他叫的了。
几分钟后果然来了一辆小车停在后面的公交站,两人上了车也没有再说话,坐在后座上,一人一边看着外面的车流。
张秀没来过虎门,是不知道怎去的,她此刻也没有太多的想法,毕竟明天就要回学校了,今天能在外面走走散散心也好。而且,自从年初一遇到他,又跟他聊了那么久之后,她发现自己现在对程杰的看法有了一些改变。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生,高二高三两年都跟她同班,以前她觉得程杰自卑心理很严重,动不动就忧愁善感,而她是不喜欢这种性格的人的。
不过,过年以来,她自己也经历了一些琐碎事情,对生活的看法跟以往有了不同,她觉得自己没必要时时刻刻都躲着程杰,反而应该把他们之间的心结解开。
而对于程杰来说,今天的偶遇实属冤家路窄。明明特别害怕见到的这个人,却又一次在自己平常的生活中遇到。这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不,车流不停地在他的眼镜片中闪过,此刻他只觉得这也许只是一段虐缘罢了!
如今处地的程杰,又有什么勇气去跟自己曾经或许现在仍然爱着的女孩在一起呢?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当前最重要的是学到一身本事,这样才能最快改变自己的家庭。
汽车行驶了十分钟左右就到了,程杰在秀下车之前就已经跑到另一个车门撑开伞等着她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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