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茯家旧事

每次当茯苓打完电话后都会深深地后悔：“我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然后长时间地流泪，知道她那双大大的眼睛都哭肿了，然后在床上半梦半醒地睡着了。

茯苓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的家庭，爸爸茯仁祥绝顶聪明，曾考上著名的**大学，但是因家中寡母无力支付巨额的读书费用，后来成了**师专数学系的高才生。茯仁祥长得清雅俊秀，读书的时候一直和一个叫陈桂芬的姑娘好。可后来到去陈桂芬家提亲的时候，茯仁祥没有收拾一下，就穿着平常自己干活的衣服，一个裤脚长一个裤脚短，提着几斤猪肉就上门提亲了。乡下人家最讲究的就是面子，而不会看未来女婿是否有前途，陈桂芬的妈妈看见茯仁祥这个样子狼狈地上门求亲，门都没让他进，把他提过来的几斤猪肉往地上一摔，就把茯仁祥轰走了。

要面子的茯仁祥哪见过这个阵势，此后再没有提过娶亲之事，而且这件事成了街坊领居的笑话，哪家姑娘都不愿意嫁给茯仁祥了。

茯苓的妈妈王小安则本是千金之女，家庭条件优越，父亲王亮刚是**县一中的校长兼代理县长。王小安长的象个男人，浓眉大眼，个性大大咧咧，说话没心没肺。在读书时爱好文艺。校长的千金本来有不少觊觎之人，可是王小安的父亲被打成右派后抹颈自杀了。寡母带着尚未成年的四个孩子下方到乡下，艰难度日。王小安从此无人问津，生生熬成了20多岁的大龄剩女。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茯仁祥读高中时成绩非常优异，是王亮刚的得意门生。他多次在王小安面前提起过茯仁祥的名字。哪知道兜兜转转，剩男茯仁祥，剩女王小安经人介绍认识了，在当下两个人都没有更好的选择，短暂的恋爱之后就结婚了，在茯仁祥一次一次的失望中生下了茯霞、茯苓、茯烟、茯芳四个姑娘。

两个命运迥异的人生活在一起，完全没有共同语言，也无法沟通。特别在四个女儿的诞生彻底打碎了茯仁祥的梦想，在以生男孩为荣耀的农村，茯仁祥觉得自己永远都抬不起头来，加上生活的窘迫，性格的差异，争吵和打架成了婚姻的主题。茯苓印象最深的就是父母打架时妈妈的哭声、爸爸的咒骂声，还有打架时，一只只飞碟一样丢来丢去的盘子、夜深人静时饿得前胸贴后背，成了茯苓记忆中家庭的主旋律，和她一辈子的梦魇。

后来王亮刚平反后，王小安得以解决了工作被分配到**县城关完小当语文老师。重获新生后的她搏命般工作，每每到很晚才会回家，身后经常带一串需要免费补课的学生。茯仁祥当了木匠，下班后经常去好友家看报纸，研究国内国内形势到深夜。

身为大姐的茯霞承担起了挑水的任务，茯苓因为抗不过饿，早早地踩上板凳登上了灶台，开始准备一家人的饭菜。四姐妹难免争吵，打架，茯苓便成了维护家庭秩序的警察，她从小脾气急躁，一烦起来便张口骂人。这也早就了茯苓奇特的性格，象男孩子一样有责任感，家里大小事都得管着，又象女孩子一样感性思维、多愁善感，受了委屈就喜欢哭鼻子抹眼泪，很少理性思维。

幸运的是遗传了父母读书人的基因，茯家四姐妹读书一个比一个厉害，茯家四千金里最小的两个遗传了父亲的有点，长得眉清目秀。茯苓四姐妹最喜欢和妈妈去逛街，每次总有熟人夸茯烟、茯芳两姐妹长的漂亮的时候，茯苓总是不屑一顾地把脸往旁边一偏，仿佛完全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