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枚刚回到沙常的这一段时间,是他们婚姻中最平静而甜蜜的时光。

他们每天迎着朝阳起来,然后手牵手去一个巷子里吃上一碗米粉或馄饨,米粉店开在老式居民楼下的一楼,本来是住宅,打了一个门出来做了门面。门面背街,屋里非常简陋,就是两口大大的锅子,一个用来炖汤,一个则用来下粉,然后一个长长的案板上则堆起了小山高的海碗,里面是放好了油盐酱醋、芹菜末。你只需要和老板娘说一声是粉是面,麻利的老板娘快速将粉面或馄饨下锅,另一边则舀了一瓢炖了一晚的骨头汤,那倾泻而下的雪白的汤将海碗里芹菜末的香味瞬间激发了出来,然后老板娘马上将烫好的粉或面整齐地码在海碗里,浇上一勺码子,茯苓通常喜欢吃原味肉丝,这往往是最考功力的码子,需要在凌晨的时候将刚从屠宰场买到的新鲜梅子肉,仔细用盐、生抽、老姜先腌半个小时,然后加上鸡架、鸭架和其他配料清水炖上6个小时,到凌晨6点一锅合格的好汤方能完成。

每次茯苓端到这碗肉丝面时,都要深深地吸一口气,那种混合了芹菜、肉香的味道深深地吸入她的胸腔,她立马就会感觉美好的一天正式开始了。用筷子轻轻地挑一下粉,洁白的粉立刻被均匀地裹上了油盐、酱油,轻轻地吸溜上一口,整个味蕾被瞬间打开。猪油香、芹菜香、肉香在口腔中呈现出一股复合的难以言喻的香气,这香味荡涤了茯苓胸中一切块垒,让她感觉生活是如此美好而值得奋斗。茯苓吃粉总是细嚼慢咽,而又枚两下就把一碗粉吃光了。所以每次端到粉后,茯苓总是先夹满满一筷子粉给又枚,然后低着头一口一口享受着这美味的早餐。吃完粉后再一小口一小口将汤喝得一滴不剩。一个完美的早餐才宣告结束。

茯苓和又枚带着满心的满足感往公交站走去。又枚要把茯苓送到公交站还叮嘱几句要她注意安全之类,方才放心离开。晚上,当茯苓带着满身的疲惫往家中赶。下班高峰期间,沙常的公交车往往人满为患,茯苓幸的身材娇小,方能勉强挤进人群,一路挤到公交车最后头,找一个不用那么肉挨肉的地方稍稍喘口气。那时的公交还没有空调,暑天,整个车厢热的像一个蒸笼,而所有的人就像蒸笼里正在上汽蒸的人肉包子,所有的人头上、身上都冒着气,一些男人还光着个膀子,从脸上、身上一把把往地上甩汗。烟味、槟榔味、汗味、酸臭味各种气味交织着往茯苓的鼻子里窜。高跟鞋、平跟鞋经常会从她的脚面或轻或重地踩过,偶尔还有各种人蹭着她。可是这些茯苓都不以为意。在这个小小的,只能供她艰难地站立、呼吸的空间里,她总是甜蜜地想着她的又枚,那个爱穿白色T恤的男人,她的眼前经常浮现又枚那白皙清秀的脸,清淡的表情,偶尔脸上浮起的浅浅的微笑。还有他那挺拔的身姿、那件总是白的耀眼的T恤还有那T恤上若隐若现的好闻的肥皂香味。

又枚好像对茯苓下了咒一般,自从茯苓认识了又枚后,她满心满眼里都只有这个男人,在克服所有的困难在一起后,她看向他的目光总是含情脉脉,无论又枚犯了什么错误,她总能在伤心之后很快找到原谅他的理由。

不管生活多么苦多么累,但只要茯苓想起又枚,她脸上就会浮现出梦幻般的甜蜜的微笑,对她而言,有了又枚的陪伴,再苦再累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太阳很快就落山了,茯苓踩着落日的余晖,水泥路上逼人的热气象要把人熏晕,可是茯苓不管,她调皮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头哼着小调走在回家的路上,远远地看见她家里那盏昏黄的灯光了,仿佛灯下还有她熟悉的那个人影,她蹦蹦跳跳地加快了脚步。

回家的必经之路有一条火车道,偶尔她前进的脚步会被火车汽笛的长鸣打断,她很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扭动着身体从她面前轰然驶过,这是一条货运铁路,每天总有几趟要穿过这条居民区的铁轨运到地方。大概要个10分钟后,铁道的闸门才会打开,骑单车的、摩托车的,走路的人才能如潮水般地涌过铁轨,然后又潮水般地散去。说来也奇怪,仔细想来茯苓住过的所有地方好像都在铁路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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