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之后,冯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知道自己的情绪又要崩溃了。

其实冯陈知道周恒的想法是为了自己好,但还是不受控制的对他发了脾气。

像是发泄一样一股脑的把所有坏情绪都朝着周恒扔过去,或许是笃定了周恒拿自己没办法,她现在能肆无忌惮发脾气的人也只有周恒了。

冯父去世没有多久的时候冯陈去看过心理医生,那时候她更严重,手抖的连画笔都拿不起来,去医院检查手臂没有任何问题。

后来医生建议她去找个心理咨询师,她想了想也去找了,只是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市不是一个多发达的城市,在很多方面发展的还相对闭塞,冯陈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一家心理咨询室,咨询费用很高,所以冯陈格外珍惜咨询的时间。

那时候冯陈把这件心理咨询室当成了救命稻草,那时候她对画画还充满着热情。

她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只是她不知道这家心理咨询室并不专业,几乎接的单子全部都围绕着怎么教育孩子,面对孩子的叛逆期怎么过度。

前两次是一个女生和冯陈面对面的聊天,处于一个封闭的环境,黑色的帘子,窗户关闭,冯陈连喘息度觉得很压抑,这样的环境也给了她一种极度的不安全感。

她也提出过自己的感受以及对环境的建议,只是那个女生觉得冯陈不信任她,这种想法本身就及其不专业。

好在聊了两次之后换成了一个年级稍长的男性,冯陈的感觉也好了许多。

新的心理医生长相温和,说话如清风拂面般让人觉得舒服,渐渐地,冯陈放下了心房。

然而就在冯陈觉得自己快要走出阴影的时候,那位心理医生开始借着治疗的名义对她动手动脚。

先是装作不经意的拿手背碰到冯陈的肩膀,胳膊,再后来是脸颊,耳垂。

冯陈心里本就敏感,很快就发现了对方行为举止的异常,但似乎是感觉到了冯陈的警惕,对方也收敛起来,仿佛之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冯陈有时候会觉得那不过是自己多想了。

真正的爆发是在一个午后,那时是在盛夏,窗外的蝉鸣声不断,聒噪而无趣。

阳光热烈的穿透玻璃窗,洋洋洒洒落在诊疗室,医生站起来走到床边把窗帘拉上,好在帘子的颜色是清新淡雅的蓝色,热烈的阳光经过一道帘子的阻隔变得温和起来。

做好准备工作后医生给冯陈倒了一杯冰水,不过刚好那两天冯陈亲戚来临,任何冰冷的东西她都不会碰不会喝。

在医生给冯陈做完几个心里预估测试之后,渐渐地,问向冯陈的问题也越来越尖锐。

“你父亲去世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为什么画画中的你没有察觉到你父亲的异常?”

“那天的天气好吗?你父亲去世多久被你发现,你觉得自己是不是害死你父亲的凶手?”

这个医生美其名曰脱敏治疗,但字字诛心,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精准的刺向冯陈被摊开的伤口处。

那些问题让冯陈痛苦无比,她沉浸在一个可怕的空间了,周围都是巨兽,随时都会把她吞噬。

冯陈害怕极了,她想逃走可身体定在椅子上怎么都动不了。

那个心理师在对面自然发现了冯陈的异常,可是他并没有因此住口,反而问题更加激烈。

最后那个心理师走到冯陈面前,用着蛊惑的语言一寸寸击落冯陈心上搭建好的堡垒。

他的手像虫子的触角一样攀爬在冯陈脆弱的藤蔓上,冰凉,恶心,那是冯陈唯一的感觉。

好在最后冯陈还是从恐惧中抽离出来,她甩开一双手在自己后背摸索的心理师跑了出去。

出了心里诊所的那一刻,阳光隐在云层中,周围安静极了,诺大的天地间仿佛只有冯陈一个人。

回去之后冯陈把自己的画具全部擦拭干净放入箱子里,她重生了,把画画留在了过去。

那段看心理医生的过去冯陈没有向任何人吐露过,甚至连她自己都努力不去回想。

而今天和周恒的对话让她的脑中满满都是那天的场景,阴暗,冰冷,扭曲的可怕。

冯陈平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窗帘被拉上大半遮住了不少日光,墙上散着随风晃动的斑驳的光亮。

眼泪就这样没有预兆的流淌出来,咸湿的泪水顺着眼角向下蔓延,一滴一滴落在耳蜗,打湿了发丝,堵住了外界的纷扰喧嚣。

愧疚像是浸满了水的海绵,压在心里沉重的不像话,淅淅沥沥的水滴从海绵里向外流淌,滴在心尖痛苦来的毫无预兆。

就这样不知道躺了多长时间,冯陈的所有感官慢慢回笼,泪痕干巴巴地紧绷在脸上。

冯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到卧室拉开窗帘。

外面的阳光已经没有那么热烈,风儿吹着树木的枝桠摇摇晃晃,干枯的树枝在空中划出各式各样的痕迹。

深呼一口气,冯陈趴下来把床底下的东西拉出来,一个沉重的箱子,打开来看全是画具。

一双手顺着画具的纹路轻轻拂过,带着一丝渴望,带着一丝可惜,冯陈把画架拿出来在窗前支好。

把画纸放在画架上固定好,许久没有用,画纸的边缘微微泛黄染上了岁月光阴的痕迹。

提起画笔在画纸上落下一笔浓厚的黑点,是真的不行,冯陈内心深处升起一丝无奈,该怎么办才好,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冯陈把电脑拿出来打开登陆从前的校园网,一页页的翻看,有自己从前的获奖作品,有同学的随笔,还有那张本该是自己站在领奖台上的照片。

那样的星空在冯陈的人生中只留下一次,同样这一次却留下了一辈子。

她用自己的方式留了下来,得到了它,也失去了它。

好可惜,冯陈在心里哀叹道,真的好可惜,或许是精神的力量起到了作用,冯陈回到画架前端坐,拿着笔延着刚才落下的黑点四周勾画。

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冯陈画了一朵寒梅,也只画了一朵,正当她凝神聚气要画下去的时候,拿着画笔的手又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本以为会有奇迹出现,但是现实对着她狠狠的落下一个响亮的巴掌,你想放下,哪有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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