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她浑浑噩噩地挨到了放学。刘小溪生怕她报复,早早地拎着书包就冲出教室门了,比豹子奔都要快。
沈晋和她一起骑车回家。一路上,她沉默不语,沈晋提醒了她好几回才不至于在马路上栽跟斗。回到家中,妈妈在陪郭尧庚做功课,爸爸还没下班。心里装着事,她没有像平时那样,一回家就向妈妈撒娇,顺便嘲笑小她四年的弟弟。换上家居拖鞋,她犹如行尸走肉般经过他们朝楼上房间走去。
关上房门,她将书包一扔,整个人跳到床上,埋进软软的被窝里,双腿乱瞪,嗷嗷地直叫。
楼下郭妈妈听见了,朝楼上喊她问发生什么事,得不到回应,便摸了摸郭尧庚的小脑袋,起身往楼上走去。
敲门,“小月,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将脸抬起,思绪停了半瞬,说:“没事。只是,题解不出来......”想不透大人为什么要做出一些让她失望的事情来。
郭妈妈笑了:“傻孩子,不懂的话去问问小晋。妈妈怎么教你的,当一个问题想了很久也解决不了的话,要不耻下问。”
他懂个鬼......
“哦,知道了。”她闷闷地回答。
晚饭的时候,真的是越看郭尧庚越觉得他长得一点都不可爱。她一下一下地插着米饭,直勾勾地盯着略有点长开的郭尧庚,心情复杂。抬眼看了下沉默吃饭的爸爸,专心照顾郭尧庚的妈妈,她赌气地说道:“我不要去外婆家念书。”
闻言,爸爸看着她,不解:“怎么了?你不是很高兴可以见到小表姐的吗?”
这一回事归一回事嘛......她拨着米饭,“就是不想去了。”
郭妈妈和郭爸爸相视一眼,郭妈妈说:“小月不舍得小伙伴是吗?没关系呀,我们可以寒暑假的时候见面嘛,到时候约一起旅游不也很好吗?”
她抽抽鼻子,“我不要。”
郭爸爸语重心长地说道:“月月,别任性。我和你妈妈已经安排好了,你必须去云城念书。你外婆也很想念你,去和外婆生活一段时间,孝敬孝敬老人家,你外婆也高兴。”
她将筷子一扔,故意往郭尧庚那边掷去,有一根打到他胖乎乎的手,他惊呼一声,不满地喊了一声“姐”,妈妈看着她的眼神,有着一丝责备的感觉。
“郭尧月,你在闹什么?”爸爸生气了。
太好笑了,该生气的人不应该是她吗?
她站了起来,力竭声嘶地大喊大叫:“我不要去我不要去!你们听见没有?因为郭尧庚所以你们就要抛弃我了,你们根本就不爱我!那你们当初为什么不把我直接送到外婆家啊,既然户口本上没有我,干嘛还要我姓郭。我恨死你们了!”
说完,哒哒哒地跑出门去,郭尧庚听不懂他姐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无助地看向爸妈。那端郭爸爸郭妈妈心中震惊不已。
她躲在沈晋的书房里,眼睛红红的,沈晋问她问题,她听不到似的不作回答。
沈晋看着窝在书架下,抱紧双膝的她,说:“你妈妈过来接你了。有什么事去说清楚,逃避没有用。”
“他们当我是累赘,我不要见到他们......”
沈晋靠近她,手放在她的头顶,“傻瓜,叔叔阿姨多爱你啊。不管发生了什么,和他们好好谈谈,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嗯?”
她抬头,一双泪眼红通通的,“沈晋,我不想去云城念书。”
他牵起她,眼神幽深,“我也不想你去。‘三人组’没有了大姐头,有点没意思啊。你也知道刘小溪他觊觎你的王位很久了。”
她“噗”地笑了,由他牵出房门,“你能不能严肃点......”
“笑了多好。下去吧,阿姨在楼下等你。”沈晋站停在楼梯扶手旁,回头对她说。
那晚到家,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妈妈轻言细语地在房门口跟她解释原因。她听一节没听一节的,大概了解到父母情投意合,却遭到外婆的极力反对,修成正果之途颇为崎岖。直到她一不小心来到了妈妈的肚子里,倔犟的外婆被迫接受了事实。但条件是要她落户外婆家,不然外婆不同意他们领证。
妈妈说她强烈反对过,爸爸也多次上门求外婆成全,但强硬手腕的外婆完全不顾及女儿的感受,反而让亲戚劝说妈妈,无非就是这样的决定也没什么大不妥的,相反,利好的方面也有很多。
例如,在当时的某种政策下,他们至少还可以再博一个孩子。
她手绞着被单,哼了一声,郭尧庚太可恶了,竟然借她的东风,怪不得他出生时那么丑那么皱巴巴的。
那时的她满心都是被父母欺骗的背叛感。虽说妈妈门外一番掏心述怀让她嫌弃过爱作的自己,但原来一旦思维被定性了,就很难去扭转它。
刚过去云城生活的自己,别扭又无措,她一边告诉自己父母都是为了家好,才作出的牺牲,尽管在她看来,她就是那个牺牲品;一边怨恨着控制自己命运的长辈们,其中包括年幼时每逢过年过节都会去探望的她很喜欢的外婆——这个老人那么慈祥可爱,那么怜幼爱家,私底下却接连为难过她的父母。
她甚至想过,如果外婆不是她外婆就好了。终究是年少不懂事,如今想起以前种种所为,都会感到羞愧难当。
他们都是为了她好的长辈啊,她却一叶障目,眼皮浅薄了那么些年。
去年她和表姐携着她小外侄回云城,到家的时候正好晌午,外婆她老人家躺在树荫下的摇椅乘凉打盹。舅舅说外婆最近几年精神没那么好了,记忆也经常出现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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