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继元猛然醒悟,“哈哈”笑道:“对了,戴老弟,令妹芳龄?”

“二九。”戴兴见他明白过来,笑答。

“比小女年长一岁。”杨继元点头道。

王昭远仍很糊涂,他身旁的杨红妹已听出其中含义,很识大体地对戴兴道:“戴叔叔,若姐姐过门,红妹愿意为小。”

“不可,不可。”戴兴道,“这怎么可以,只要王公子愿意收留我妹,我已心满意足。”

王昭远听明白了,忙摆手欲说。戴兴已抢先对杨继元道:“杨兄,若此事你不帮老弟,那我宁愿战死,也不会降。”

“包在我身上。”杨继元一拍胸膛。

王昭远只好不再说什么。

赵光义也不再说什么,望着下面的文武官员,心情反而平静。大辽援军的失利已击碎他心中最后那点侥幸。

“或许各地的勤王之军就要到了。”张居正道。

“那就好,那就好。”众臣纷纷点头。可是有几个会相信这个“传说”?

“不错,只要再坚守几日,他们便会从各地杀来,到时里应外合,必可将蜀军歼灭。”赵光义似乎相信。

“那就好,那就好。”众臣仍是这句。

赵光义站起,“大家随朕前往城头。”

“东门攻势略弱,前往东门吧。”已被委任为太原防御总指挥的傅潜道。

“哪里攻势最猛?”赵光义反而问道。

傅潜忙答:“西门。”

赵光义已离宝座。道:“前往西门。”出殿时,他回头望了眼龙座,似乎要永远地记在心里。

西门防守的禁军将领王超和高琼见皇上与众官前来,慌忙前来拜见。

“诸位辛苦了!大家再坚守三日,各路援军便会到来。”赵光义朗声鼓励道。

满脸尘土的王超和高琼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守城将士跟着齐呼。声音传到城下蜀军主帅王全斌耳中,他冷冷笑道:“看来赵光义来了,好,加强攻势!”

蜀军攻势更猛。

王超、高琼,包括傅潜等人都已去指挥战斗,赵光义望着漫山遍野的蜀军,目光凝聚,是不甘,是不愿,更是无奈。

夜深,凄冷的北汉旧皇宫内,赵光义问王继恩:“准备好了没?”

年迈的王继恩忙答:“皇上,都已准备好。”

“也就这两日了!”赵光义苦笑道。

王继恩犹豫下,突然跪地道:“老身年迈,恳请皇上让奴才留在太原吧。”

赵光义站起,冷冷道:“朕说过要带你了吗?”

王继恩忙些恩,“多谢皇上!”

话音未落,只感到胸膛一阵冰冷,一柄剑刺穿他的身体,剑的主人正是赵光义。“你知道得太多了!”他看也不看这位老公公的尸体,走出。

“明晚东门入城。”王昭远回到大营,笑着向孟昶禀报。

孟昶竟无喜色,“昭远,你可知罪?”

王昭远一愣,“何罪?”

“常言说这婚姻大事,必须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呢?”孟昶问。

“这不是形势所逼嘛。”赵普在旁道。

王昭远忙顺势道:“是啊,皇上,臣也是被逼无奈啊。”

孟昶摆摆手,笑道:“不要讲理由。我那弟妹呢?”

“还在城中。”王昭远答道。

“呵呵,不知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啊?”孟昶故意相问。

王昭远面红耳赤,低头道:“是两个。”

众人惊奇望着他,齐道:“不是一个吗?”

“我也是被逼无奈呀。”王昭远叹气道。

次日蜀军只在形式上草草攻了下城,便停歇。傅潜大喜,入殿向赵光义禀报:“皇上,援兵就要到了,蜀军不再全力攻城。”

众官员纷纷点头,露出喜色。

赵光义也欣喜地道:“好,这就好。”他的内心可不是这样想的。这是蜀军的惯用招数,只能说明他们已找到破城之法。

夜晚,杨继元和戴兴下令打开城门,守军将士们竟毫不反对,似乎早就想结束这没完没了的厮杀。

“入城!”孟昶下令。蜀军浩浩荡荡地冲入城内,杀奔皇宫。

与此同时,另三处蜀军也迅疾向城池发起攻击,一时间太原内外杀声震天,回荡在苍穹之间。

张居正是个尽职尽责的官员,虽是文官,听到这四处巨响,忙起身宽衣提剑出府,前往皇宫。

“老爷,你这不是白白去送死吗?不要去了。”夫人在后喊道。

张居正停下,走回叹气道:“若我不再回来,你便带两个孩子回江陵老家。蜀军不会伤害妇孺的。”说完,昂头走去。

到了宫门处,遇到正匆匆纵马而来的傅潜及王超、高琼等将。傅潜向他喊道:“东、西门已破,张大人快些逃命去吧。”

张居正毫不畏惧地道:“臣还未入宫向皇上禀报,不会逃的。”

他们一听,道:“那就由张大人去禀报吧,我们先走了!”竟不入宫,催马逃窜而去。

张居正心中好笑。大宋的大将竟是如此模样,难怪难敌蜀军哪。

整理下衣服,便欲入宫门,却见从宫中跑出许多人,有嫔妃宫人,还有宫内的禁军士兵。

冲出的人群差点将他撞倒,他抓住以为公公问道:“蜀军还未到,为何逃窜。”

“你,你自己看。”那人向身后一指。

张居正从门处望去,但见浓烟滚滚,宫内已四处大火。他吃惊着冲入,已到处是惊慌失措,尖叫不断的宫人。

“张大人,快跑吧!”一位认得他的小太监向他喊道。

“皇上呢?”他厉声问道。

那小太监带着哭腔道:“谁知道呢,这火便是皇上下令放的。”

如此之大火,几乎烧遍皇宫每个角落,必早有准备。张居正被浓烟呛得慌忙退到宫门外,在一侧静候皇上。

很快连此处也燃烧起来,可赵光义没出来,太后、皇后及龙子龙女也没一个出来。

皇上,皇上呢?张居正纳闷地想着。难道殉国了?

大火的灼热将他逼得又退了很远,但他仍不肯离去,提剑站立。

有大队士兵冲过来,当先将领长槊指向他,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大宋兵部尚书张居正。”张居正并不隐瞒。

“哦。”那将点头道。然后又一指燃烧的皇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张居正道:“皇上自焚殉国。”

“最看不惯这样的。”那将怒道,“你自己要死,死了便是,这些房屋,那些花花草草干你何事。”

“你是何人?”张居正反问。

“大蜀符彦卿。”符彦卿朗声答道。

他的名气,张居正自是知晓。苦笑下,将剑一扔,道:“你可以杀我了!”

符彦卿一愣,“杀你作甚?”

“我乃大宋兵部尚书,杀了我,岂不是大功一件。”张居正昂首道。

“没那功夫。”符彦卿不搭理他。然后向身后士兵们道:“火势迅猛,难以扑灭,速将皇宫外围围住。除了赵光义,其他从中逃出的人皆可放行。”

说话间,从内大喊大叫着跑出位浑身是火的人。

符彦卿纵身下马,跃到他身边,将他提起翻滚几下,将火扑灭。

那人连答谢也没,便跑掉。

“符将军仁义哪!”张居正赞道。

符彦卿走回上马,道:“我蜀军皆是如此。张尚书,我身后人马交你指挥,能救的人就帮忙救了。”说完提槊而去,去追杀仍抵抗的宋兵。

张居正愣住。交给我?我是宋臣呀。然而他已情不自禁地指挥蜀兵们站立在皇宫外围。

整整一夜,太原城内的厮杀终于结束,大多数宋军在此时识趣地选择投降。

孟昶来到皇宫前时,大火仍在熊熊燃烧。“可惜呀。”他道。

“赵光义自焚了?”王昭远怀疑地问。

赵普摇摇头道:“按他的性格,应不会。”

“哎,你是哪位?朕咋没见过。”孟昶突然发现一陌生人,好奇问道。

张居正朗声答道:“大宋兵部尚书张居正。”

“原来你就是张居正呀,很好,很好。”孟昶点头道。

张居正又道:“昨夜我受符将军所托,帮助他维护皇宫外围安全。现已完成,请吧。”说着,说手一并举到孟昶坐骑前。

孟昶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张大人为何说已完成了呢?朕看这火至少仍要烧一日,你继续吧。”说完,便走。

张居正已知他便是大蜀皇帝,忙道:“那个,皇上……”

“张大人莫要再喊,他困了,要去歇息。”王昭远笑着下马来到他身旁道。

赵普笑道:“是啊,待老大醒了,你再对他说吧。”

张居正哪见过这等君臣,傻傻愣住。

王昭远道:“便由我这位大蜀的兵部尚书陪你这位大宋的兵部尚书,共同来维护此处安全吧。”

张居正不知该如何应。

三五八归一(十一)

皇宫大火最终熄灭时,孟昶再次率众文武来到宫前,下马向前。

张居正果然是守信之人,竟一直在外站立一天两夜,不曾离开,见到孟昶身后符彦卿,向前道:“符将军,所托之事已完成。”说着,双手一并再次来个束手就擒的架势。

符彦卿惊奇地道:“张大人,你怎么还在啊?”

张居正糊涂了,“不是符将军前晚……”

赵普笑道:“张大人,你没看出来我们符将军前晚是想放你吗?”

符彦卿一听,忙道:“小普,我可没那个意思。”

“朕觉得你有。”孟昶突然道。

“皇上……”符彦卿忙想解释。

孟昶竟不理他,问赵普:“私放敌人是何罪?”

“死罪。”赵普不假思索地答道。

符彦卿忙道:“可臣并未……”

孟昶似乎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小普,心中藏有私放敌人想法的人,应是何罪?”

赵普稍微想了下,“重则削职,轻则鞭挞绝顶唐门。”

“那你觉得这位符老四是重是轻呢?”孟昶继续问。

赵普又想了下,“对方乃宋廷重臣,岂可私自私放?重。”

孟昶很满意地故意拖长音,道:“也就是说……”

“皇上,不,大蜀皇上。”张居正听不下去,打断道,“你若要削去符将军,我不服。”

符彦卿望着他道:“张大人,皇上的任何决定我都服。别说是削职,就是让我去死,我符老四也毫不犹豫。”

张居正道:“我怎能让符将军因我受累。”

“你这位大宋的尚书大人似乎对朕的决定很不满意。”孟昶盯着他道。

“不错,简直就是瞎胡闹。”张居正无半点畏惧。

“大胆,竟敢指责皇上。”李廷珪、王全斌等将的手都握向腰间剑。

孟昶笑着摆摆手,“听他说完。”

“若是因心中藏有敌人的想法便要削职,我认为第一个要削的便是你。”张居正指着孟昶道。

“大胆!”众将已拔剑指向他。

孟昶仍是笑着摆摆手,“没听见朕的话吗?听他说完。”

众将收回兵刃。

张居正继续道:“昨日你见我,也并未擒我,难道不是有心放我吗?”

王昭远在旁帮腔,“我也是这个感觉。”

“哎呀,张大人所说极是,这可如何是好?”孟昶大惊道。

有困难,找赵普。王昭远忙望了过去,“小普,你说怎么办?”

“办法当然有。”赵普很有信心地道,“只要这位张大人不是敌人,不就什么都存在了吗?”

“张大人,你是敌人吗?”符彦卿渴望地望着他,显然很不想被削职。

“张大人,你是敌人吗?”孟昶竟也渴望地望着他,似乎也不想被削职。天哪,他那职位,谁能削?

“我,我当然不是敌人。”张居正犹豫下,道。

“就是嘛,张大人不是敌人,是咱自己人。”孟昶说着,已迈步走向皇宫。

“我说嘛,张大人怎会是敌人。”众人紧跟走去。

只有符彦卿在最后很友好地向张居正拱手道谢:“多谢张大人救命之恩。”

救命?我救了你的命?张居正还想问,却见人都已入宫。怎么办,跟着进去看看吧,毕竟皇上是在这里**的。

宫内残迹一片,还有多处冒着浓烟,蜀军士兵们纷纷进入有秩序地清理起来。

赵光义真得**了?孟昶边走边想。不太可能。

这皇宫孟昶与后汉刘继恩称兄道弟时来过一次,有些印象,然都已消失,只剩下残桓断壁无声地哀鸣。

“昭远,仔细查看,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焦味浓厚呛人,孟昶说完便离开。

出宫后,孟昶仰天长舒口气,转身问众人:“下面我们该做什么呢?”

“驱逐鞑虏,收复燕云近身特工全文阅读。”众人朗声齐答。

孟昶点点头,“不错,暂回师汴京,稳定当前局势后,再夺失地。”

众人齐呼万岁,只有张居正傻愣愣地站那不知该如何办。

孟昶走到他跟前,笑道:“张大人,你的最大愿望不是写史著书吗?朕的礼部还缺人手,如果你愿意便可去任职。”

张居正回望眼皇宫的残迹,叹口气道:“我想等寻到他的尸体后再决定。”

孟昶摇着头道:“寻不到的。”

张居正道:“即使化成灰也会有痕迹。”

“他没化成灰,因为他跑了。”孟昶很肯定地道。

“你怎知?”张居正惊问。

孟昶笑了下道:“他的生与死与江山社稷已无关系。张大人写此段时只需写上烧宫**便可。”

张居正默默无语。是啊,即使他活着,还能掀起风浪吗?

王全斌镇守太原,慕容延钊、无鸾等将驻守宁州等州镇,李廷珪则率部回西北,孟昶等回到汴京。

向汴京迁都的各项事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孟昶则向各地还未收复的原宋朝州镇节度使、刺史等发去诏书,请他们来汴京述职。

收到诏书的皆急忙赶来汴京,因为孟昶的话很直接:宋之不存,若不附蜀,必夺之。

孟昶摆宴招待他们,给出他们两条路选择。一是划入大蜀官吏管理行列,一切调配属吏部,不服从者,去职。二是现在提出辞职,拿些养老的银子,走人。

这些大宋旧臣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一条路。不管怎样,咱还都是官。

王昭远从太原回来,汇报在旧皇宫中发现条地道通向城外。

“他已成不起气候。”孟昶笑道,“随他去吧。”

金陵的官员陆续来到汴京,毋昭裔、李延厚、王朴等重臣皆举家来到,随即进入角色,大蜀的整体管理渐入正轨。

如此一年后冬,孟昶在汴京再次称帝,算是进入历史正统。当然免不了俗,大奖文武,大赦天下等。

回到汴京的婵蕊未入宫,而是与张永德重操旧业,做起买卖。由于之前的根基深厚,再加上婵蕊的聪颖,迅速成为大蜀有名气的商人之一。

辽国萧太后送来贺礼,恳求和谈,制定盟约,来使是老熟人萧天禄。

“萧大人仍是这么年轻有位啊!”大殿龙椅之上,孟昶笑着道。

萧天禄忙道:“哪里哪里,是蜀皇帝你年轻有为。”

孟昶道:“不知此次萧大人给朕带来什么礼物啊?”

萧天禄道:“听闻蜀皇帝平定中原,太后欣喜。送良马五千,牛羊万头,各类草原特有珍物百车,以示友好。”

“哈哈,还挺大方。”孟昶大笑道,“萧大人,没有别的吗?”

萧天禄不明白,“蜀皇帝不满意?”

孟昶问文武百官:“你们满意吗?”

“不满意宠魅最新章节。”众臣齐答。

“待我回盛京向太后禀报后,再行送来。”萧天禄心中骂着贪婪,道。

孟昶又笑问:“萧大人明白朕的意思了?”

萧天禄惊奇地道:“不就是再送来良马牛羊吗?”

“你们说朕是这意思吗?”孟昶又问众臣。

“不是。”

“那朕的意思是什么?”

“还我幽云十六州。”声震大殿,直冲云霄。

见萧天禄带着贺礼灰溜溜地回来,辽国君臣大吃一惊。要知道从来都是中原的皇帝向咱进贡,哪有这般不收咱大礼的主。

“南下!”有臣气愤喊道。

“南下!南下!”辽国群臣跟着跺脚大喊。这是屈辱,**裸的羞辱,必须要用鲜血来还。

萧太后也很气愤,但她必须忍着,因为她知道自己若乱,大辽也将乱。

宰相汉人韩德让道:“臣愿往汴京再次向蜀皇帝表达太后不愿杀戮的心意。”

“叫我说,直接杀到汴京,将南人杀个干净便是,谈什么谈。”有臣大叫。

“对,杀他个片甲不留,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尝尝我大辽的厉害。”很多人跟着附和大叫。

萧太后望向耶律斜轸,希望他能站出。

耶律斜轸摆摆手制止殿堂上的哄乱,道:“本王与蜀军交过手,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我赞同太后的意见,先和谈,若不成功,再兵戎相见。”

他的威望无人能懂,无人再反对。

“韩爱卿,你便往汴京一趟吧。”萧太后下旨。

孟昶望着韩德让,道:“韩大人为何什么礼物也未带呢?”

韩德让道:“带来了,难道蜀皇帝未看见吗?”

“臣都看见了,皇上自是看见。”聪明的赵普马上出列道。

孟昶还真没看见,见赵普出来替自己解围,笑道:“小普,你告诉韩大人吧。”

赵普很自信地道:“韩大人所说的礼物无外乎两国友好,不起兵伐之类的。”

韩德让点头,“不错。我带来的是我大辽君臣愿与蜀交好,永世不犯的心意。”

“朕也是这个意思。”孟昶道,“所以只要你们让出幽云十六州,回到草原,我大蜀与大辽愿永世交好。”

“幽云之地,非蜀皇帝所给,为何要让?”韩德让并不相让。

孟昶严厉地道:“乃我汉人之地,岂容异族占有。韩大人,你也是汉人,难道心中没半点愧疚吗?”

韩德让笑道:“我无半点愧疚。韩某人也曾在中原朝廷任事,然尽是昏君,民不聊生,战乱不断。大辽萧太后仁德贤惠,爱民有加,我助她,有何错?”

“韩大人所说乃前朝,非我大蜀。”毋昭裔出列道,“今之大蜀天下,皇上仁德,太平祥和,岂是他朝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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