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绕一下嘛,晚上有点冷,我不想站在这儿等出租车。你送我吧,好不好?”
苏靖敖回过身来,看着她说:“韦杉,再见到你很高兴,你一点都没变,我希望你过得好,看起来也的确如此。但是我现在有点乱,我想一个人静静,抱歉不能送你了,好么?”
钱韦杉不自觉地用右手去摸衣襟上那颗珍珠扣,说:“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说,就当我是个老朋友吧。”
苏靖敖淡淡地笑了一下,又要转身,却被钱韦杉一把拉住。
“你还在怪我么?”
“没有,我早就消化了那件事,我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刚才那个女孩儿?看上去比我们小好几岁……”
年岁长了一点,才更加知道年轻的好处。
一点酒就会醉,一点甜就够开心很久,开心时无限动情,痛苦也同等深切。
一切都能迅速地穿过心脏。
与年纪同比例增长的是感受力的迟钝。
苏靖敖不想再废话了,他径直走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对钱韦杉说:“上车吧,我看着你走。”
钱韦杉默然,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出租车开走之后,苏靖敖也发动了车子开往相反的方向。
等红绿灯时,他收到了钱韦杉的短信。
“你要原谅我,我只是个普通人,会有很多狭隘的念头。我很想回到那时候,你还很需要我的时候。那些时光我也许会一直想起,但是我也不拦着你忘记。”
多年之后的重逢并不像苏靖敖当初以为的那样,如此淡然如水。
他的脑海里全部都是向晚晚。
在校庆晚会的舞台上,万众瞩目的向晚晚。
她穿着一身金色为底色,渐染红色的演出服,上衣极其贴身,袖子和裤腿却像是层层翻出的浪花,随着她在灯光下旋转。
人和人的缘分像一本书,穿插着无数的章节。
有的人是命运埋下的伏笔,有的人会毫无预兆地就在某一个章节悄然杀青离场,再也不见踪影。
人们回顾温习时也总是习惯停留在最激动人心的片段,那些时刻的人物形象会被反复描摹,不断加深。
校庆晚会舞台上的向晚晚就是在恰如其分的氛围里形成的最鲜明夺目、流光溢彩,惹人频频回顾的一章节。
就像是黄昏的海边,退潮的海岸线,渐渐露出的沙滩上留下的一颗一颗散落的砂金,在将尽的日光下反射出极致流丽的光芒。
他多看了两眼就再也忘不掉了。
多年之后他仍旧记得那天的天气,室内的温度,恰好听到的歌。
还有那个灵动如同敦煌飞天的女孩隐藏在灿烂笑容背后的疲惫和倔强。
此时此刻的苏靖敖在沈星汝家,坐在向晚晚面前,看着她说:“晚晚,我觉得我至少一百次梦到你。在梦里你是合理而具体的,你的头发囚禁了我,仿佛是天注定一样,使我暗淡,使我疼痛。”
沈星汝看着他们,时间和空间仿佛交错混杂了起来。
就在这间屋子里,烟草点燃时有微弱的炸响,无人问津的冰块在大理石桌面融化,干燥整洁的贝壳体内还残留着海水冲涌的声音。
她伸出手,顺着向晚晚的脊背缓缓下行。
她能感觉到呼吸起伏的地壳中,包裹了怎样悸动不已的岩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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