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夏季,正当午后,天空中只飘着几片白云,滚烫的日光毫无阻碍地打在大地上。花儿草儿也都恹恹地,低着头似乎在互相抱怨着这炎热的天气。

树木更是热得头顶冒烟,无精打采地站在那里,偏生没有一点风,天气闷热地要死,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

过往鸟儿们婉转悦耳的“咯咯”“咕咕”“吱吱啾啾”“唧唧啾啾”也都消散,不留一丝回响,就连夏蝉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落在地上的枯叶被地火烤得干脆,静悄悄的树林被一阵一阵规律的“咯咋”声打破,这声响像是划开了树林的幕布,地面上也偶尔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一个女孩,奔跑在林子里,有时还会剐蹭到身侧的树枝。所及之处皆响起一阵撕撕拉拉的声音,树枝因为碰撞来回晃动,一下子就撕开了凝结的空气。

女孩穿着一身朴素的布衣,米黄色的衣服上沾着一些油渍,左边的袖子上还有一处补丁。长发半束,厚重油腻,看上去像是许久未洗,黏糊糊地搭在后背上。在跑动的过程中,明显小一码的鞋子紧紧裹促着双脚,整个脚掌被鞋子束缚着,根本伸展不开。

即便是如此炎热的天气,如此不合脚的鞋,女孩也没有停止奔跑。她就那么跑着,一圈一圈地转动双膝,任由汗一行一行地从脸上落下来,整个前胸后背都被汗水浸湿。可她似乎不知疲倦。

曾经听过一段话“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第一次,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死亡。”

所以在那个世界里,我已经死了吧。刚刚看到的那些尸体,虽然都残破不堪,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穿着古装。既然不是拍戏,那么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

我是什么时候死的呢?我记得救护车来了,我好像就是在上担架的时候逐渐失去意识的。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又或者是在医院里。

女孩抬手随意地抹了下脸上的汗,脚下依然不停地在向前奔跑。天气很热,很闷,哪怕身体不适她也不想停下。因为只有在跑动的过程中,她才强烈地感受到生命力。急促的呼吸,砰砰跳动的心脏,挥动的双臂,那种对身体的掌控感让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她由衷地感叹道:活着真好。

刚跑进林子时,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跑!不管去哪里!她只想远离那个地方,那个堆满了尸体的地方。慢慢地身体适应以后,思维也开始变得清晰。她开始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诸多心绪涌上心头。

“云编剧,我敬你一杯,祝你事业红红火火,以后出更多好剧本。”

没有机会了。

“云姐,刚刚协会打来电话,邀请你下周二去参加座谈会哦。”

“帮我推了吧,我过两天回我妈那边,陪陪老人家。”

不知道我妈现在知道我去世的消息没有。

“咱们一起敬贾导一杯吧。感谢贾导这段时间为剧组付出的心血,我们干了,您随意。”

“是啊,是啊。”

“剧组的每一位都辛苦了!”

“《三二一》一定会大卖的!”

那晚的酒味道很好。

还好杀青了,也算不留遗憾了吧。

“第二次是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从人际关系网里消逝,你悄然离去。”

也不知道现在过去多久了,我的葬礼举办了没有。

我的葬礼会有多少人来吊唁,会不会有人在我的葬礼上哭呢?他们会怎么评价我的这一生?

爸爸妈妈一定痛彻心扉吧。真对不起,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还有哥哥,上个月听他说找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孩,我还没见过我未来的嫂子呢,不知道现在他们怎么样了。

不复存在吗?作为云鸿雁的我消逝了,那现在的我,又是作为谁活着呢?

“而第三次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于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

那个时候会是什么时候呢?

“雁姐姐,你不跟我们一块去KTV吗?”

“小妹,哥提前给你准备了你二十六岁的生日礼物,感动吧。”

“鸿雁姐姐,这是你男朋友吗?好帅哦。”

“雁儿,恭喜你拿下了这次的最佳剧作奖啊,什么时候请姐妹吃饭庆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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