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耳边无数痛苦的喘息压抑在喉舌,像是无法突破种子封锁的幼苗,生命的希望生生被扼杀在萌芽中,这庞大扭曲的感情似乎都只能由这喘息声传出。即便眼睛迷迷糊糊的还无法适应眼前深沉的黑暗,无法看见身边的场景,他也已经能想像睁开眼看到的会是什么样的人间炼狱。

黑暗渐渐淡去,或是他的目光已经融进黑暗中。眼前的场景渐渐清晰,他正躺倒在冷冰冰的地面上,身处在不知是什么地方的巨大建筑里。距离他极远的穹顶,铁网架成像是供人行走的平台,平台下孤悬的梯道一直向下蜿蜒,直至接触地面。一根根粗大的钢制管道横跨在网架梯道间,不知在输送着什么,发出嗡嗡的振鸣声。

四周四面厚重坚实的混凝土墙壁默然肃立,上面同样遍布管道,螺丝与支架把它们和墙壁牢固的绑在一起,只是比起悬在空中的要细小很多,在墙壁最下,露出一整排黑洞洞的管口,其中传来呼呼声,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从里面涌出。

他勉强挪动一下头,把朝着天空的脸偏向身旁。

囊括眼中满地尽是痛苦挣扎的躯体,甚至有几具已经僵直,肢体与关节扭曲固定成怪异的形状,像是一具具在沙漠中干涸枯萎的死木。昏暗的光线下他仅仅能看清离自己不远的几张脸,虽然都已经扭曲的不成人形,可还是能隐隐辨认出原本模样,他仔细看去,却没有一张是他认识的,躺倒在地上的身影大多身上穿的都是流氓混混喜欢的紧身皮衣,还有远一点,几个人身上穿的灰扑扑的布衣像是工人服饰。

仅仅一偏头这么细小的动作,残存在肺里的最后一丝氧气消耗殆尽,胸腔里无法排出的压抑滞闷感在这瞬间膨胀,占据他的整个神经。好像真的有一块大石正压在他身前,不断挤压腑脏,还要把它们毫不留情的通通碾成肉沫。

无论是脸色还是肤色同样一片苍白,苍白的皮肤下青筋根根暴起,豆大的汗珠从毛孔里流出,滴滴汇成道道,道道水迹又在他身下凝成一方水洼,衣服和裤子早已经完全湿透,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眼睛中血丝一条条凸显爆起,一条条破碎崩裂,浑浊的血液晕开,涂满他的瞳孔和眼白,将他视野染的一片猩红,呼吸逐渐困难,喉舌中也像周围人一般不堪压抑的发出痛苦的喘息。

这具干涸的身体似乎象征即将终结的生命,恐怖、黑暗、冰冷、痛苦蜂拥而至,瞬间将他淹没在这庞大到看不见边际的绝望里。

“喝……”苏倦瞬间从床上惊醒,身体像是绷紧的弓弩一下从床上弹起,坐起的上半身全然不像平时那样松垮疏懒,肌肉绷紧、背脊挺的笔直。

好像洗完澡后忘了擦拭身体,被褥床单濡湿,紧紧贴合在他身上,沿角还滴滴答答渗着水液。额前凌乱的刘海结成像是一条条像是扭动着的蚯蚓似的恶心黑条。

面色苍白,如果苏倦现在照照镜子就能发现,除了眼睛还是黑白分明、肌肤下青筋没有暴起,呼吸只是急促了些,没有窒息到像是灵魂干涸的痛苦感,他完全和刚刚梦里所见到自己的样子没什么分别。

窗外似乎在下着雨,还刮着风,细密的雨点急促敲击在玻璃上,发出“铛铛铛”的声响,呼啸的风摩擦着窗户,发出如同鬼嚎般的凄厉叫声。

他走下床,走到窗边。外面果真和他耳朵听见的一样,暴雨狂乱,纷纷扬扬遮蔽天日,怒风呼号,树木野草狂舞般摇摆扭动。

对比外面狂乱的天象,他的眼神现在格外平静,凝视着、遥望着,像是要彻底看清这狂风暴雨背后隐藏的东西。

“噗……这鬼天气,怎么就突然下雨了,还下的这么大。”一个染着黄色莫西干头,身上穿着花花绿绿大格子衬衫的男人吐着因为雨水打在他面孔不小心流进嘴里的水,自言自语。

手里原本夹着的那根烟头也不能幸免的被浇灭,手向后摸了摸已经完全被水浸湿的烟草,还没怎么用力烟卷就被掐破,里面的烟草糊在指头上,黄黄的一片很是恶心。

男人把烟头随手丢掉,烦躁的甩了甩手,试图把上面黄黄一片、已经分不出来是什么的恶心东西甩下来。

他正处在一条暗巷中,现在在靠着外街店面后门的檐角下躲避风雨。不远处的巷口,五颜六色的霓灯正闪烁着亮光,鲜艳花哨的招牌上彩灯描成一个窈窕女体的形象,红黄绿这些鲜艳的颜色交替闪动,即便从这黑暗的小巷子里望去也分外惹眼,巷子里薄薄的后门完全遮掩不住门内舞厅嘈杂喧嚣的重金属音乐,让他身体都有种震颤的律动感。

巷口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和这小巷子里黑暗寂静的情形形成鲜明反差。

男人望着巷口的光景,即便隔着雨幕不用眼睛他也能在脑海里把场景分毫不差的还原出来。眼神里按捺不住的流露出渴望,本来现在这个时候他也是身在其中的一员。可今天不一样,他现在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办,想起要是完不成事情要面对怎么的惩罚,他稍稍活络的心思就立刻平静下来。

眼睛看着不远处那扇半掩的铁门,心里焦急想着怎么还不下来。他另一个同伴已经上去好久了,算算时间应该早就得手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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