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你真的决定,要一个人回到长安,去白白送死吗?”李虎看着孤零零地站在队伍之外的何洛说道,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李将军,众位兄弟,不是我愿意去送死。只是家中的老母无人奉养,在下实在不忍将其抛下,独自逃生。众位放心,在下回去之后一定不会供出各位,如果侥幸能苟活下去,一定会照顾一
“那就走吧。”苻雄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双腿一夹马腹,第一个向前面冲了过去。
“是,你们几个,赶紧跟上来!”那名家将不敢怠慢,紧随着苻雄的脚步向东催马疾行,在经过了一些小心翼翼的曲折绕行之后,终于是摆脱了那群像是恶狼一般的乱兵,进入了茫茫不可知的夜幕中。
“王爷,前面路上有塌方挡住了道路,暂时无法通行,是否要绕道而行?”走在前面探路的几个亲兵骑马跑了回来,急惶惶的向苻雄报告道。
“是什么样的塌方?有没有人为的痕迹?”经过了一阵奔驰之后,苻雄毕竟是当世名将,很快就渐渐平复了纷乱的心绪,冷静沉着地问道。
“王爷,这天色太暗,我看不太清楚不过那处塌方很大,我刚才差一点就撞了上去,应该不是人为的”那名士兵怯怯地看了看苻雄那阴沉的脸色,迟疑地说道。
“那没有办法了,向右绕行吧”苻雄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抬起头看了看遥不可知的夜幕,无奈地挥了挥马鞭,又是第一个向又变得岔路口纵马奔驰了过去。
又是这样一路不停的奔驰,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歇,足足向前前进了上百里。就这样马不停蹄地跑了一个多时辰,马速渐渐放缓了下来。
“王爷,现在跑了这么久,那些凉州兵肯定追不到了。现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马匹跑了半夜,再跑下去只怕就撑不住了”
一名偏将从面沉如水的苻雄身后向前前进了半个马身,小心翼翼地对苻雄说道。
苻雄闻言抬起头来,转头看看速度明显放缓的紧随在身后的那些士兵。
的确像那名偏将说的那样,那些士兵座下的马匹奔驰了半夜,现在马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一个个闷声喘着粗气,有几匹马,甚至已经从嘴角渗出了白沫。
除了自己座下的这匹良驹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情况,那些寻常士兵骑的都是寻常的军马,现在已经跑不动了,和自己之间已经渐渐拉开了距离。
“先停一下,让马匹歇一歇脚,等会儿再赶路吧!”苻雄看了看东方天际边已经泛出了一点朦胧的白色,知道马上就要天亮了。这一口气奔跑了半夜,那些凉州兵也只是志在骚扰突袭,应该不会追到这里来了,也就下令让这些士兵们先歇一歇。
苻雄一下令,身后那些亲兵们如释重负,一个个有气无力地从马背上滑了下来,一个个坐倒在地上不停地喘粗气。看上去,不光马累得不轻,这坐在马上面的人,也是非常地疲惫。
苻雄走到路边,坐在树下面的一个大石上,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一场失败,对苻雄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苻雄从第一次走上战场开始,经过了无数次的大小战役,可以说得上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虽然他名声在外,战功赫赫,但是他也不是没有失败过。
但是,他从来也没有像昨夜那样,败得如此的狼狈。
自己精心准备好的计划,竟然在自己最得意的时候发生了一百十度的大逆转。对于已经几十年没有尝过失败滋味的苻雄来说,无异于一个最大的讽刺。
最令苻雄感到气愤难平的,就是对方的主将王擢,不过是一个庸碌之将,并没有什么杰出的领军之能。我苻雄堂堂东海王,一生大小战无数。如果是败在了慕容家的那个慕容恪的手上,那我也无话可说。但是一个小小的王擢,他凭什么可以打败我?
苻雄一阵郁郁难平的气愤之后,心中又渐渐冷静了下来,开始静静地梳理起这一场失利的脉络来。
从一开始,他就把希望过分寄托在了那个一向忠心耿耿的韩桦的身上,作为这个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这一个内应的作用至关重要。
但是现在没有见到韩桦的人,面对的却是王擢亲自带队的凉州兵严阵以待,自己要不是果断地撤走,继续攻城的话,自己只会败得更惨。
只是这也太过诡异了,这几天自己也是渐渐摸清了王擢的底细,对城内的防御体系也是慢慢地了解了不少。就凭那个庸碌的王擢,是怎么发现这一切的呢?
难道是有能人来到了上邽,抓住了其中的一些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找到了韩桦,这才逆转了情势?
这一切,,实在是太过诡异了啊!
“王爷,你说咱们这要是到了雍城,应该怎么”
旁边有一个偏将用闲聊的语气向苻雄问道,苻雄转过头去,正想要耐心地回答他突然发现这个家将的脸,在夜色朦朦胧胧中,竟然有一些陌生。
“你是那一个人的手下?”
苻雄心中警兆乍现,一句问话还没有完全出口,他那原本端坐在地上的身躯突然飞快地滚到了地上,一骨碌滚了下去。
紧随着苻雄的这一个很狼狈的滚地,一道闪亮的刀光从苻雄刚才所坐的那个地方一闪而逝,在朦胧的夜色中,闪过了一道清冷的白光。
刀光从对面的那名家将手中发出,长刀斜指,一双冰冷的眸子,已经牢牢地将苻雄锁定。
面对着这双完全不带任何人类感情的眼睛,一生经过了大小无数次恶战的苻雄,第一次有了一种面对死亡威胁的惊惧。
“来人”
苻雄狼狈地滚到了一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一道凶狠的刀光,却再也不敢去正面面对那张亘古寒冰般的脸了。只是这一句叫喊呼救还没有说完,第二道刀光已经再次将他的全身笼罩,下一句话直接被咽了下去。
刀光起,映衬着苻雄那张惨白惊惧的脸,他已经避无可避。
“噗!”
一声沉闷的利刃入体声传来,伴随着长刀从体内抽出的一阵摩擦声,一腔子殷红的鲜血从刀口喷涌而出,在朦胧的夜色中窜出老高。
刀杀一人,但那一人,却不是避无可避的苻雄。
“当!”
又是一声清脆的兵刃交击的金铁之声,那名出刀的家将一刀荡开闻声而来救主的几名家将递出的兵刃。高大的身影一纵就跃出了包围圈,几个起落跳到了停在路边的一匹马背上,骑着马就“嗒、嗒”地逃走了。
“别追了,你们追不上他的。现在这种非常时刻,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被家将从地面上扶起来的苻雄,还没有从刚才的那种惊险场景之中醒过来,脸色依旧苍白,但语气已经变得冷静了下来。
“王爷,这个刺客,是怎么冒出来的啊?为什么不去追呢?”
几名本来要去追这名刺客的亲兵,一听到苻雄的命令又转了回来,但有心有不甘地问道。
“那名刺客从一开始就扮成了亲兵的模样跟在我们身边,趁乱混入了我们的队伍中。又因为这天色晦暗难明,所以我们这些人都没有发现,我们之中混入了这一个陌生人。”冷笑了一声,苻雄牵过自己的马,轻轻地抚摸着马颈上整齐的马鬃,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名刺客的武艺非常高明,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行事果断,一击不中就立刻远遁。这样一个异常冷静高明的杀手,哪里是你们几个可以对付得了的?现在我们还没有到雍城,尚未脱离险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没有得手,先就这样算了吧。”
“是,王爷!那我们现在,马上上路吧。”那几名家将对苻雄给那名刺客如此高的评价而心中不服,但是刚才那名刺客一刀就把这几个人的兵刃全部挡开,到现在他们的手臂,依然在不停地发抖。这样一个力大惊人的对手,从刚才的那一跃中也可以看出他的身手十分灵活,倒也难怪苻雄会给他如此高的评价。
“马上走!”经过了这一次险之又险的刺杀,苻雄的心情紧张到了极点。虽然刚才还可以强装镇静,但是惊魂未定的他,也不想再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多呆一刻了。
虽然遇刺的只是苻雄,但早已是惊弓之鸟的这些士兵也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旦苻雄真的被人刺杀了,不管原因是什么,这些跟随父兄左右的亲兵们。唯一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死字。
“驾!”
“嗒、嗒、嗒!”
在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中,这支屡次受创的疲病之军,又开始了自己的逃亡之路。
“将军,雍城到了!”
一阵惊喜至极的惊呼从前面的士兵口中喊出,倒是让疲累至极的队伍,一下子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放松和解脱感。
“终于到了吗?”转过了一个拐角,苻雄远远的也看到了前面隐约露出的青色城墙一角。座下的马蹄声一阵响,一座雄伟高大的城池,渐渐在苻雄的眼前,浮现出来。
苻雄如释重负,刚开始的那种高度紧张的情绪一松下来,就是感到了一阵阵的疲惫袭上心头。奔波了半夜,苻雄也是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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