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拂着朝露。女巫赤着脚走在村子附近的无名山坡上,背后的药篓中是她上山一路的收获。
女巫其实并不叫女巫,只是村子里的人都这么称呼她。左右她也没有名字,叫什么对她而言都无所谓。
大家管她叫女巫也是有原因的。在村里她算是半个医生,但她治病的方式总让人不敢恭维,五花八门形态各异的草药姑且不提,有时她甚至会逼迫人把活的虫子吃下去。加上她面容丑陋,来历不明,也不知是哪个小孩子最先叫起来的,渐渐地这就成了她公认的称呼。
近年镇上也开了医馆,看病抓药费不了几个钱,于是来找她的人越来越少,算到今天已经足有半年无人上门了。可她对此毫不在意,除了每过几日上山采一次药外,余下时间都窝在自己臭烘烘的烂房子里,她的药釜散发着比房子本身更加让人难以忍受的刺鼻气味。
没人知道她究竟是靠吃什么活下去的,也没有谁会关心。
毕竟她是女巫嘛。
也不知是否神明也厌倦了她这样单调乏味的生活,就在今天,女巫遇到了一点意料之外的状况。
一个男人。
看起来应该不到二十岁,就躺在那边的灌木丛旁。
如果仅仅只是一个男人的话,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毕竟这山上的野果山菌不少,没人规定除她以外其他的村人就不能来采摘。
但问题是……
这男人是个生面孔。别的不提,单凭那乌黑的发色就可断定他绝不是这附近的人。
第二,他……现在一丝不挂。
换一个正常的姑娘见到这样一幕,总归要给些反应才是。但女巫表情不变。她毫不迟疑地凑上去检查了一下男人的状态,片刻之后,她缩回身体,径自走开了。
这男人没有受伤,也没有生病,只是因体力消耗过度而晕倒罢了。就算放着不管,过不了多久他也会自己醒来的。
换句话来说,他不是“病人”。
女巫对正常人毫无兴趣。
和风继续在山间环绕,吹动着她脚边的绿草,吹动着她破烂的兜帽和油腻的头发。显然神明还没有开够玩笑,仅仅数十步后,她又遇到了一点意外。
这次是一个女人。
衣衫完整。
她以和刚才那男人相似的姿势倒在路边,穿着粗劣的麻衣,蓬头垢面,披散的长发依稀是如雪一般的白。背后一只笨重的长木匣,外漆剥落,箱体变形,与主人一样狼狈得让人不忍直视。
显然她是经历了一番跋涉才来到这里。
但女巫对此毫不关心。
她快步上前验看这女子的状况,造成昏迷的原因是过度疲惫与饥饿,此外她可能误食了野外的毒草,有轻微中毒迹象。虽然目前尚不严重,但她已经开始发烧,放着不管的话一定会恶化的。
毫无疑问,这一个是“病人”。
女巫立刻卸下自己的背篓,把刚刚采集的药草一股脑倒在地上,不带半分犹豫。然后她费了一番工夫才把那女子塞进背篓里,一人一箱的重量可比刚才那点草药重了几十倍不止。但女巫却只是微微晃了一下身体,接着便迈步朝向山下走去。
她又一次看到那个没穿衣服的男人,抬脚便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无病无伤的人对她而言毫无价值。
不过……等等。
女巫停下了脚步,她回头望去,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昏迷的男人是不会反抗的,也许……可以拿来试药?
她这么想。但药篓里已经没有位置了。
这对她的决定并未构成阻碍。她弯腰抓起男人的脚踝转身便走。可怜的男人如同一头被猎人一棍敲晕的山猪,全身上下的所有部位——对,所有部位——都毫不吝啬地暴露在外,软绵绵地拖在地上,任人大饱眼福。
……如果这真的能被称为“眼福”的话。
风呼呼地猛吹起来,她的发丝与青叶一同在风中飞舞。就像是神明都因这过于喜感的一幕而忍不住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
一个半月后,王国西南部,火鸟镇——
阿伊丽丝托腮坐在自家产的小马扎上,用眼角的余光瞟着不远处那群欢闹着的孩子。她的父亲阿克顿正用锯子“滋啦滋啦”地对付着一方木板,落下的木屑在父女俩的脚边堆成了一座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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